飄天文學 > 事象的宏圖 >生命的熵量⑩
    嘰鹽碧的行動堪稱小心翼翼,但她心底其實有些焦急。

    從那個“修正”的框架來看,能夠留給自己的時間絕對不會多。雖然她不是太瞭解“修正”的具體內容,也不知道“他們”會如何修改方案,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修正”一旦發動,對方將顯然將立刻注意到異常。

    所以在“修正”發動之前,她必須要儘可能無聲無息地減少障礙。

    這並不容易,因爲這是一次在“執行”環節上只能完全倚靠她自己隨機應變的行動。以往那細緻到只要按部就班就可以了的“謀劃”,這次並不存在。

    平時哪怕是最緊急的情況,她們中也必然會有人站出來說:“現在抓緊時間制訂一個計劃也來得及”,但這次顯然不會有人提供這樣的支援。

    沒有計劃的行動很難預料會造成什麼樣的結果。也許,自己也應該嘗試臨時制訂一個計劃。老實說這一向不是她的專長,在學校中擔任學生會長的時候,她就更傾向於協調而不是策劃。

    也許應該反過來思考一下,假如自己是對方,會做出怎麼樣的防範在那種情況下,有什麼是自己沒有辦法拒絕的

    以自己現在的樣貌,如果只是進入一兩間客房顯然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然而,如果連續竄訪好幾間客房,只怕很難不引起注意。

    想想看,是否有什麼辦法。

    隨手接過下屬的服務員遞過來的客房名單,本想隨口敷衍兩句的她發現了一件事。

    是紙質的啊

    在學園都市,已經很少有人使用紙質的名單。不過這家賓館似乎還保留着這樣的傳統。大概這也是因爲這家賓館本身並不是規模太大的緣故。當然,賓館的電腦裏一定還保存着另一份電子版的名單。

    悄悄看了服務檯上的顯示屏一眼,事實上那裏現在就正在做着客房客人的更替工作。一般來說,這項工作確實都是晚上做的,因爲白天客房變動往往會比較大。

    快速地掃了一眼顯示屏上的兩份名單,她轉了一個念頭。

    也許這會是一個辦法

    她將一根髮絲摁在紙張上,漆黑的髮絲迅速融化、散開。很快,在一些特定的位置上字跡退去了顏色。

    不聲色地,她將記憶中昨日名單上的那些不同的名字添加到那幾個字跡的位置上去,然後看似隨意地將名單放在服務檯上。

    負責錄入的工作人員顯然不可能注意到這個細節,他拿起名單按部就班地錄入。

    嘰鹽碧若無其事地坐到一邊,真的就像是忙碌間隙的領班一樣叫了一份餐點。她相信,很快就會有人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果然,混亂很快就出現了。顯然那些叫客房服務的客人會最早成爲出現問題的一方。

    “出了什麼事”

    她起身問道。

    “好像是客人名單出了問題,不知道是爲什麼。”

    雖然這層樓面的員工大多數在自己面前都顯得頗爲謹慎,但眼前的這名負責服務檯工作的工作人員顯然不在其列。嘰鹽碧大體上猜得到是怎麼回事,恐怕這個人的職務不在自己借用的這位領班之下。

    她裝出一副意外的樣子,讓眼前這位服務檯的工作人員聯繫那些服務生。在聽取了對方彙報過來的情況之後,她說:

    “我知道了。把名單給我,我去核對一下。”

    她從服務檯上拿走名單和行動終端機,真的開始一間一間地核對起來。

    在進行這一工作的自然不會只有她一人,雖然有好奇的客人發覺了這一情況而出來詢問,不過在得知原因後倒也沒有怎麼無理取鬧。很快,幾乎所有的客人都通過一傳十、十傳百的方式得知了這件事。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要想讓人不生疑,僅僅只是將水攪混是不夠的。保險起見,雖然時間絕對不充裕,爲了讓一切看起來都正常,她先在完全無關的幾家住客那裏裝模作樣地真的核對了一下名單。

    就比如她此時正在進行覈對的這一間,住的便是一位旅行家。這位先生顯然閱歷豐富,而這豐富的閱歷也讓他極爲健談。有好幾位其它客房的住客此時都在他的房間裏聽他講述自己的經歷。

    學園都市便是這位旅行家心目中旅途的最後一站。或許這位已然頗有一些年紀的老先生曾經去過無數的國家,但現在他已然只想要回到自己的故鄉,不想再離開一步了。

    這讓嘰鹽碧不由心生感慨。雖然她不可能像這位旅行家一樣去過那麼多地方,但她也會不時地回憶起曾經在茨城的時光。

    或許有一天,自己那長年在外工作,自從自己進了學園都市後就只以可視電話保持聯繫的雙親也會像這位旅行家一樣。或許當足跡踏遍了世界之後,就只有故土會在心中被留存下來。

    真不知道這一天需要等待多久。

    突然間她覺得有些滑稽,她覺得自己好像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在思考問題。這一切對於這位旅行家老先生自然說得過去,但自己畢竟年輕得很,這不像是自己應該擁有的想法。

    無奈地笑了笑,她關上了房門。

    金屬製的門口發出清脆卻又深邃撞擊聲,就彷彿命運的鐘聲悄然鳴響。

    不易察覺地呼了口氣,她輕輕叩響了眼前的房門,這纔是她真正的目標所在。

    當房門打開時,她本以爲自己會感到緊張。但事實卻是,她平靜得連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根據情報顯示,這裏的住客應該就是目標。雖然她不會把對方想象成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但在此之前,她也不認爲會有這樣面對面交談的可能。

    單就外表看起來,至少單就這間客房中的兩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這並不意味着她就會因爲而小瞧對方。因爲她非常清楚,如果只從外表上來看,那自己顯然也應該是不存在危險的那種人物。

    爲了不使對方起疑,她甚至都沒有走進房間內,而只是站在門外做着簡單的確認,然後便任由對方關上了房門。

    她本就不打算在雙方面對面的時候出手,否則她根本無須做這一切的準備。具體地觀測房間的佈局,纔是她真正的目的。

    不可能有人注意到的一件事是,在房門關上的時候,一根髮絲也從縫隙中悄悄鑽進了房間。

    如果說她的能力存在缺陷,那麼這無疑就是一個最重要的缺點。她的能力所能夠作用的範圍,也就只有她自身而已。所以她所能夠施展出的所有手段,都不可避免地要以自身作爲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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