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事象的宏圖 >Everything①
    據說有一種心理學理論認爲,能夠真正被認識的自我是不存在的。因爲在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在扮演着某個角色。沒有人能夠真正成爲自己,每個人都只能夠成爲其他人眼中的自己。人類整體認識的形象,成爲了作爲認識的原型。所有人都只是擁有着“原型”的一部分。

    這種理論,海原光貴自己也是不久前才聽說。但他覺得,自己能夠理解這種理論。

    至少他覺得,也許看看此時正在客廳中的身影,任何人或許都會覺得這種理論是正確的。

    實在沒有比那更貼切的了,如果要選取一個最能夠說明什麼纔是“女性”的“原型”,那大概只要看看她就足夠了。

    她的妹妹,此時正穿着一身輕飄飄的女僕裝,接受在家中打工的兩位繚亂家政的學生的指導。

    察覺到他的視線,妹妹有些尷尬地稍稍偏過頭去

    這可不是什麼奇怪的喜好,而是在爲不久之後的常盤臺盛夏祭做準備。

    至於爲什麼會要求這樣的裝扮,只能說是常盤臺有人腦子壞掉了不,不不。只是玩笑話而已。其實是爲了給常年與常盤臺進行合作的繚亂家政提供一份額外的收入。

    常盤臺的教學理念是,收穫必然與付出成正比。就算是有非常好關係的繚亂家政,常盤臺也只會以這樣的方式提供一些照顧。

    名校之所以成爲名校,不是沒有原因的。

    不過說實話,雖然道理上是這樣講,但就海原光貴所知,真正認真準備的常盤臺學生似乎沒有多少。畢竟指望這些心高氣傲的大小姐們在這種事上認真起來,也有些不是太現實。

    妹妹大概是少有的例外之一。她無論什麼事,只要決定去做,都會相當地認真。

    那看起來有模有樣的姿態,可是需要非常努力的練習之後才能掌握的。

    因爲實在是太過可愛,海原光貴無惡意地調侃了妹妹幾句,讓她紅着臉鬧起了小別扭。

    在家裏打工的繚亂家政的學生在一旁會心地笑了起來。她們也早就熟悉了這對兄妹之間。充滿溫馨感的小互動了。

    “哥哥,你現在要出門嗎”

    妹妹問道。

    海原光貴此時的衣着,是夏季用的輕薄運動套裝,看起來就像是打算去打壁球的學生。一看就知道他此時正打算外出。

    “嗯,中午應該不會回來吧。”

    “是嘰鹽學姐的事”

    “嗯,是這樣。”

    “那麼,一路順風。”

    妹妹彎下腰去,行了一個角度非常漂亮的禮。

    海原光貴摸了摸妹妹的頭作爲道別。

    也不知道是否可算是一種巧合,發生事件的賓館的所在地其實就在從海原光貴的家到嘰鹽碧現在所住的醫院的路途上。

    購買了學生季票的海原光貴在這裏下車,他還是有些在意。

    當時一度凹陷的街道此時完全看不出遺留下來的痕跡,就算是立刻開通也沒有什麼問題。但現在現場仍然被封閉着,無法進入。從這裏,還是能夠看見那一大塊缺失了什麼般突兀的空地。

    這是海原光貴感到百思不解的原因之一

    “你是昨天的”

    他忽然聽見有人喊他。

    轉過頭去,他立刻認出了喊他的人。

    沒有穿那身怪異的衣服,只是穿着一身私服的黑髮少女顯然也同樣認出了他。

    “海原光貴,我的名字。”

    海原光貴伸出手去。

    出於禮貌,還有昨天怎麼說也曾經站在同樣的立場上,黑髮少女稍稍猶豫了一下後,還是和他握手。

    “莎特奧拉。莎特奧拉塞克溫茨雅。學園都市治安維護部隊黑鴉的隊長。不過今天是休假,不是來執行任務的。我只是有些在意所以過來看看。啊,還有昨天那只是驅動鎧而已。”

    莎特奧拉注意到對方似乎在打量她的衣着,連忙補充到。

    她可不想被人當成沒事就穿着全身黑絲裝招搖過市的變態。

    老實說,海原光貴也不是沒有想到這種事,只是她昨天的穿着實在太過異類,回想起來總是難免使人印象深刻。

    排除這一點的話,眼前的黑髮少女倒可算是個精明強悍的人物。

    不過海原光貴倒是一點也不指望能夠從她這裏瞭解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從昨天的對話來看,恐怕她知道得比自己還要少得多。

    這倒是能夠解釋她爲什麼回到這裏。碰到這麼古怪的事,要說能夠毫不在意反而是不可能的吧。

    對海原光貴來說,除了起因之外,就只有最後的那個環節是他無從解釋的。

    “冒昧地問一句,莎特奧拉學姐,你對昨天聽到的那個歌曲還有沒有印象”

    海原光貴問道。

    “歌曲”莎特奧拉意外地反問了一句。她這個反應讓海原光貴的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

    海原光貴設想過許多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這種。

    那個歌聲和他的妹妹幾乎一模一樣,這本身不是什麼意外。因爲現在流行的虛擬歌手軟件就可以重現和妹妹一樣美妙的聲音。海原光貴在意的是,歌曲所產生的神奇效果。

    但此時莎特奧拉的反應,卻簡直就像對歌曲本身都一無所知。

    明明兩人都身處現場,卻只有他一人聽見了歌聲。

    不過,莎特奧拉卻給了他一個意料之外的回答。

    “如果有音樂的話,我不可能聽得到。三年前我大腦受過一些傷,沒有分辨音樂的能力。”

    “抱歉”

    海原光貴誠懇地道歉說。

    “沒事,平時不會造成什麼影響。”莎特奧拉也表現得對此不甚在意,“我的情況有些特殊,對我來說音樂都只是雜音而已。我不知道當時是否有音樂聲,我只能聽到雜音。不過那個情況讓我具體分辨雜音是否是音樂造成的”

    這麼說起來,海原光貴倒是也聽說過這樣一種情況。

    其實大腦並不是以具體的某個事物作爲處理信息的基本,而是以某個概念作爲處理信息的基本。這是很早就通過捕捉神經細胞的微小電流信號確認的事。

    事實上,大腦的神經個體細胞似乎只會對某些特定的,熟悉的個體產生反應。比如說,某個神經元只對某個人產生反應,那麼它便只會對這個人產生反應,其它任何事物都不會對它有任何影響。

    而更不可思議的是,這裏的“某個人”只是信息。不論是這個人的聲音,或者照片,哪怕只是在紙上寫下這個人的名字,都能引起這個神經元的反應。它做出反應的對象,是這個“信息”本身,而與這個信息的表達方式完全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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