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這個名字一旦簽上,小不點兒就真的要消失了

    她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手裏的筆,看着他一點一點的在上面簽署着自己的名字,蘇晴覺得自己心窩處有塊什麼崩塌了,痛的讓她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

    她站直身子,挺直後背,大力的深呼吸了一下,看着他將名字簽署好,那三個字幾秒鐘的時間,仿若是一個世紀這麼久,讓她覺得是最漫長、最煎熬的等待。

    她擡起有些溼冷的手,顫抖着接過他遞過來的手術申請書,聲線抖得不成樣子,“學長,謝謝你。”

    他剋制住想要將她擁入懷裏的衝動,一張臉也是同樣的隱忍沉重,瞧着她,慢慢開了口,“真的不告訴小舅舅麼”

    深吸了一口氣,她將手術申請書收了起來,揚起臉來,想給他一個微笑,只是那牽起的嘴角帶着一抹刺痛人心的苦澀,她搖了搖頭,回道,“不用告訴他。”

    就算是他知道了,也改變不了什麼事實,只怕更是會加快讓她打掉孩子的速度。

    將病例和手術申請書一起拿在手中,蘇晴再次走進了婦產科的診室,醫生推了推架在鼻樑上的眼鏡,瞧了她一眼,然後從她手裏接過了手術申請書,從上到下掃視了一眼,便遞給身邊的護士,讓她錄入到電腦裏留做備份。

    醫生低頭在病例上來回寫着什麼,口中對蘇晴說道,“記得這個月17號下午兩點來醫院,手術之前準備好日常用品,要住一個星期的院。”

    她冷冰冰的話語提醒着蘇晴,蘇晴點了點頭,看着護士將那份申請書放進了抽屜中和其他人的夾在了一起,心裏莫名的又被擰痛了一下,不敢再看,她幾乎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拿起病例從門診室裏逃了出來。

    臨關上門的那剎那,醫生冰冷中夾雜着諷刺的聲音從門內再次傳了出來,“現在這些小姑娘,現在知道怕了,躺在牀上做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道怕”

    “就是呀長的漂漂亮亮的,這輩子就有了這麼個未婚流產的污點洗不掉了。”

    “”

    “”

    身後的門應聲關上,將裏面冰冷到刺骨的話隔絕了起來,讓蘇晴幾乎是顫抖着邁不出一步。

    剛纔醫生和護士的話如同一把把堅韌的利刃一般,紮在她的心窩上,讓她痛的是幾乎直不起了身子。

    從她進入門診室裏面以後,就一直緊盯着門診大門的顧少東,有些焦躁的等待着,看到蘇晴蒼白着一張臉從裏面走了出來,心裏頓時是一緊,向着她的方向快速跑了過去。

    “蘇晴,你還好麼”看着她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顧少東有些急切的詢問着。

    她的臉色慘白的幾近透明,身體也在止不住的顫抖着,讓他一顆心瞬間便縮緊了,幾乎是沒有一絲的猶豫遲疑,他將她一把摟進了懷裏,緊緊地摟抱住。

    拍着她的後背,輕柔的一下又一下,似是對她在進行安撫,口中溫柔的說着寬慰的話,“好了,一切都會過去的。”

    蘇晴被他緊緊地摟在懷裏,半晌都沒有從那陣心悸中回過神來,她剛纔看到那小護士把申請書放進抽屜裏的那剎那,她幾乎就要忍不住想要衝過去一把將它搶了回來。

    她就要將一條小生命扼殺掉了麼

    她就要親手殺死她自己的孩子了麼

    什麼時候開始,她竟然變得這麼殘忍了

    她的視線模糊一片,就連近在咫尺的顧少東也幾乎是看不清楚了,她擡起被他埋在胸口位置的頭,伸手抵在他的胸口位置,口中的哭腔衝口而出,“學長,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殘忍極了。”

    “不會。”他聽着她顫抖到有些黯啞的嗓音,眉頭不自覺的便皺緊了,心口處像是被人狠狠地戳了一下,讓他不由自主將她摟抱的更緊。

    她的頭埋在他的胸口位置,悶着出聲,“可是,我覺得我好殘忍,簡直就是一個魔鬼,是個沾滿鮮血的惡魔。”

    她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哭聲不斷從他的胸口處升了起來,他抱着她,沒有說話,臉上全是心疼的表情。

    過了不知有多久,蘇晴哭到嗓子都有些發痛了,她才慢慢平靜了下來,從顧少東的懷裏退了出來,看着他米色的休閒外套上一片被哭溼的痕跡,心裏頓時升起一股愧疚。

    “對不起。”她咬了咬脣瓣,心裏對顧少東是慢慢的歉疚。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

    始,她跟他之間就變成了這種關係,每次只要一想到她,她的心中就是滿滿的苦澀和酸楚。

    “傻瓜,你對我除了說謝謝和對不起,就不會再說其他的了麼”他溫柔的大掌在她的發頂揉了一下,笑的是一臉的寵溺。

    傷心完了,日子還是要繼續下去。

    自從決賽時間離得是越來越近了,學校專門請了專業的老師來給她們三個人進行彩排,蘇晴每天上完課,就要去彩排,奶茶店那邊因爲顧大哥的突然消失,暫時停止營業了,她可以暫時不用去了。

    一想到這裏,她的腦海中就浮現了甜甜那張充滿憂傷的小臉,她向來都是沒心沒肺的樣子,這次請假回來以後,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蘇晴,你來翻譯這一段。”

    突然而來的一道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蘇晴擡頭看了一眼對面講臺上的教授,慢慢站起了身子,看着ppt上顯示的一大段法語,張口翻譯了出來,“你若活着,卻不願被人記起,那就獨自死去,同你的肖像一起。”

    “很好”教授看着她一副欣喜的表情。

    蘇晴在一道道羨慕的視線中默默坐了下來,耳朵裏聽到教授的聲音不斷地從前面的講臺處飄來,“這一段是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中的一句,我個人很喜歡”

    “喂學霸,給我籤個名唄”一旁的唐可欣壓低了腦袋,湊到了蘇晴的旁邊,悄悄地說着。

    她剛纔其實也是注意到蘇晴一直在發呆的,前面講臺上教授出示了一段法文原稿,下面的同學們各個都是縮着頭生怕被點了名字。

    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要是翻譯翻譯英文的話,她還湊合,這直接是法文翻譯,簡直就是要了她的命了。

    她剛纔看到教授在上面自導自演了幾分鐘,下面沒有一個人配合他,頓時覺得他要找到蘇晴了,回眸剛好看到正在發呆的蘇晴,剛想撞她一下,提醒她回神,教授的聲音便從前面傳了過來。

    接着她就從頭到尾目瞪口呆的看着蘇晴翻譯完了這一段,簡直就是佩服的嘴巴都要合不上了。

    看着她一臉笑容的模樣,蘇晴微微勾起脣瓣,小聲說道,“好好聽講,小心教授下一個叫你起來。”

    唐可欣聽了,立刻是扁了扁嘴巴,將頭轉回到了前面的課堂上,眼睛裏都是小心翼翼的,也聚精會神聽課,不敢再亂摸。

    蘇晴收回了思緒,拿起筆在本子上做着記錄,剛纔竟然在課堂上開起了小差,實在是太不應該了,擡起眸子,她將教授正在黑板上寫的幾個詞彙快速地跟着記錄在筆記上,認真聽起課來了。

    後半節課,她們都聽的是格外認真,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到了下課的時間了。

    唐可欣站起來揉了揉有些痠痛的肩膀,嘟嘟嘴巴說道,“這學霸可真不好當,才認真聽了這麼一會兒課,我就覺得我的肩膀酸的要不是我自己的了。”

    “走啦,走啦,去喫飯了,肚子好餓。”穆小琴一把拉起來趴在桌子上,一臉無精打采的秦思甜。

    蘇晴瞧了一眼秦思甜,心裏也跟着無奈的嘆了一聲氣。

    似乎她們現在的情況都很糟糕,她的生活是一團糟,亂的跟團麻似的,理都理不清楚,甜甜現在也是,每天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像是靈魂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副軀殼。

    唐可欣一向大大咧咧的習慣了,她一把扯住了蘇晴的手臂,另一邊抱住了秦思甜,口中響應着,“走走走,向食堂進軍老孃要喫紅燒肉大塊的紅燒肉”

    四人說說笑笑的走出了教學樓,向着食堂的方向走了過去。

    突然,一直絮絮叨叨不斷說着搞笑事情的唐可欣被穆小琴打斷了聲音,“停停停,你們看看那邊公告欄怎麼圍着這麼多人我記得最近沒有什麼事情呀蘇晴她們參加決賽的網絡投選要到這週日的晚上才公佈呢”

    她們四個向着不遠處,被圍得水泄不通的公告欄瞧去,看着圍着這麼多人的樣子,像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唐可欣和穆小琴立刻就被引起了興趣,拉着剩下不太感興趣的兩個,向着公告欄的方向就跑了過去。

    “誒誒誒,麻煩讓一下,讓一下。”唐可欣拽着蘇晴就擠進了人羣裏,口中也是不斷地喊着。

    周圍的人看到有人擠了進來,本是有些不耐煩,但是一回頭,看到人羣中的蘇晴,立刻是都向周圍撤了撤身子,讓出了一些位置,不斷有竊竊私語從四周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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