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裏還在爲剛纔發生的事情感到不快,但她仍舊是向着他的方向走了過去,徑直走到了他的身側,從他的手裏抽走了那根他正準備放到脣邊的半截香菸。
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便將那剩下的半截按滅在小圓桌上的菸灰缸裏。
看着那白色的煙霧在灰色的菸灰中慢慢消散,蘇晴這才擡起視線來,瞧向身側一直靜默不語的男人。
他冷沉凌厲的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身上,連同她的動作,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卻沒有說一個字,只是冷着一雙眸子死死地盯着她。
蘇晴看着他冰冷的眸子和麪無表情的模樣,忍不住將視線從他的身上挪開,向着旁邊看去,也是冷着一張臉,對他道,“時間不早了,我先去睡了。”
她說完以後,便想擡腳離開,只是她的腳踩剛剛踏出一步,便聽到他冷醇的聲音在夜風中飄入她的耳中,“遇到了”
他的話讓她一怔,不過沒有一秒鐘,她便反應過來,他在說些什麼,眉頭倏地的便皺了起來。
她回過頭來,看着坐在藤椅裏的男人,語氣很是不善,“蕭景顥,你明知道今晚少東在這裏,還打電話叫我過來”
他目光冷沉平靜的看着前面的景色,黑暗的海邊夜景將他整個人籠罩在一片暗沉之中,他沒有回頭,卻是微微勾起一側的嘴角,冷着聲音開口道,“怎麼怕他知道你要在這裏過夜麼”
蘇晴看着他臉上毫無表情的模樣,頓時是氣不打一處來,“我都答應你,要和他分手了,你爲什麼還要這樣做”
蘇晴很生氣,很生氣
而且,最主要的是,她的心裏有一種難以言表的感覺,那是一種憤恨中又夾雜着失望的感覺,讓她的胸口壓抑的發痛,堵在那裏,不上不下,幾乎是連呼吸都不能。
蘇晴死死地盯着他,恨不得是打這個男人幾下,要不是因爲他的手上還有傷,她真是想拿起桌子上的紅酒向着他直接潑過去。
因爲她的反應,他慢慢向着她的方向轉過了頭來。
看到她一張俊俏的小臉此刻是慘白一片,毫無一絲的血色,一雙水霧濛濛的眼睛狠狠地瞪視着自己,胸口因爲氣憤而不斷的上下起伏着,那模樣是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了。
“嗯,不過你沒有說是什麼時候。”他平靜的瞧着她,只是說出口的話卻是咄咄逼人。
“明天,明天我就會跟他全都說清楚,夠了吧”她憤恨的向着他大吼了一聲,然後便氣沖沖的從露臺上跑了下去。
一口氣都沒有停,她直接跑回了吳媽給她準備好的客房裏,然後關上門靠在門板上,半晌都沒有回過神兒來。
心裏酸楚的感覺不斷的開始蔓延,向着四肢的方向以最快的速度襲遍全身,淚意不斷的翻涌上眼睛,讓她的眸子熱辣的發疼。
他真是一分鐘都等不及,一分鐘都不想讓她再和顧少東有牽扯。
她可以和顧少東分手,可以不和他們整個蕭家、顧家,哪怕是蕭氏集團都不再有一絲的聯繫,只是,他爲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來羞辱她
爲的就是來增加他心裏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麼
他明知道顧少東在他這裏,他也明知道她現在還沒有和顧少東分手,他卻還是這麼做,給她打了電話,讓她過來。
蘇晴覺得心臟的位置擰的生疼,那種被人狠狠地將心臟從胸腔裏撕扯出來,扔到地上隨意踐踏的感覺,讓她幾乎是一陣發暈。
她捂着胸口的位置慢慢蹲了下來,四年前的那些疼痛似乎再一次向她襲來,讓她毫無招架之力。
在她以爲經過了四年的時間,她的心臟早就已經練就了堅硬的外殼以後,其實,卻還是脆弱的不堪一擊。
不過就是因爲他的一句話,一個動作,就會瞬間坍塌成碎片,連原本的樣子都認不出。
灼熱的淚水滴落了下來,砸在了地板上,讓她痛的是幾乎連擡起手去擦拭手背的力氣都沒有,她突然不明白,自己爲什麼還要在這裏待着,爲什麼還要忍受他給她帶來的屈辱。
一想到這裏,蘇晴胡亂的擦拭着眼角的淚水,猛地站了起來,打開門就去取今天放在衣帽間裏自己的行李。
她打開房間的門,推着兩個箱子向着樓梯口走了過去。
蘇晴搬動箱子的聲音驚到了正準備回房間睡覺的吳媽,立刻便跑上來查看,這一看不要緊,頓時是
蘇晴看着一臉驚慌詫異的吳媽,低垂下視線,拿着行李就準備下樓,口中道,“吳媽,麻煩你跟蕭景顥說一聲,我走了。”
“小姐,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呀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裏啊”吳媽看着蘇晴提起箱子就要下樓,立刻是追了上去。
這今天早上不是還好端端的一起回來的麼
怎麼這才一天的功夫,這又要鬧着離開了
這兜兜轉轉的繞了四年,兩個人怎麼還是脾氣都這麼倔強呢
一言不合就鬧分開
吳媽是越來越看不懂這些年輕人到底是怎麼想的了,好好的兩個人,明明心裏都有着對方,即便是這四年後的再次回來,吳媽也感覺的到,兩個人之間的感情沒有變,反而比以前是更加的濃烈了。
就是這麼兩個像是刺蝟一樣的人,明明是想對彼此好,卻總是忍不住去把對方刺得遍體鱗傷,也同時將自己傷害的體無完膚。
這又是何必呢
蘇晴完全就不去聽吳媽在身後說了些什麼,她只是覺得再在這裏多待一會兒,就覺得心裏的酸澀感是更加的明顯,讓她整個人都憋悶的難受。
更是不想看那個討厭的男人一眼,就讓他的手臂痛死算了,她纔不要去理他是死是活。
她纔不會因爲害他受傷而愧疚,她看不到他,離他遠遠地,她才高興的要命,簡直是要放鞭炮慶祝了
“讓她走。”
突然間,一道男聲從樓梯上方傳了下來,打斷了下面兩個人的動作。
蘇晴擡頭看了一眼那個站在樓梯上方,正冷着一張臉看着自己的男人,心裏的疼痛感更是明顯了幾分,吳媽在聽到蕭景顥的聲音以後,手上的動作也是不由得跟着停了下來,只是呆呆的看着他,口中喚道,“少爺”
蘇晴拿過自己的行李,雖然心裏是痛的難受,眼睛也是被灼熱的淚水充斥着,但她仍舊是緊抿了嘴巴,一個字都沒有說,拿起自己的行李箱,向着樓梯下面走去。
直到樓下的別墅大門發出一道猛烈的關門聲,吳媽都沒有敢再多說一個字,只是看着臉色越發冷沉的蕭景顥,然後嘆了口氣,慢慢的走下了樓。
只不過,沒過半分鐘,吳媽又噔噔噔的從下面跑了上來,手裏拿着蘇晴剛纔來的時候,因爲換鞋放在一旁架子上的揹包。
蘇晴這回走得太急,她只換了鞋子,提着兩個行李箱,卻把揹包給忘記了。
吳媽看着仍舊是冷着一張臉的蕭景顥,然後開口道,“少爺,小姐走得太急了,忘記拿揹包了,手機和錢包都在這裏了。”
蕭景顥順着她的話,將目光落在了她手裏那個灰色的手提包上,目光變得深邃幽長起來。
看着並沒有什麼動靜的蕭景顥,吳媽忍不住再次開了口,“這麼晚了,小姐一個人,身上又沒有錢,又沒有手機,還提着兩個這麼大這麼重的箱子,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走回市區呦”
吳媽一邊說着,一邊搖着頭嘆息着,眼睛卻是緊盯着蕭景顥的反應。
果然,在她剛說完這句話以後,一直沒有動作的蕭景顥向着她的方向舉起了右手,然後吳媽立刻是把包遞了過去。
他冷沉着一張臉接過揹包,快速的向着別墅外走去。
從半山別墅裏走了出來的蘇晴,在走了一百多米的時候,便已經發現自己的揹包忘記拿了,但她又不想回去,一想到他剛纔那副冷沉決絕的模樣,蘇晴就覺得心裏是難受極了。
他冷厲的話似乎還在她的耳邊迴盪着,讓她的心房久久都不能平靜,即便是落了包在別墅裏,她也不想回去拿。
拖着兩個沉重的箱子,她慢慢走在寂靜的山路上,道路兩邊平日裏看上去沒什麼特別的樹林,在這黝黑的夜色中反倒是顯得格外的瘮人,讓蘇晴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樹林裏,不時的傳來蟬鳴鳥啼聲,讓她覺得更是增加了幾分陰冷之氣。
蘇晴緊繃着身子,低垂着視線向着前面的山路走去,原本還慢慢前進的腳步倏地開始加快了一些,拉着箱子的手也是捏的十分緊,整個人極力將注意力不放在周圍的環境上去。
只是,耳朵裏不斷地闖入那些嗚咽聲,讓她的心裏開始緊張的發毛,連頭皮都覺得要發麻了。
本來晚上就比白日裏要冷一些,更何況這山路兩邊的樹林裏還不時的向外冒着陰冷的氣息,更是讓人覺得陰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