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朦朧坐在牀邊兒,靜靜看了好一會兒小歡顏熟睡的小臉兒,想着剛剛對嚴氏的失禮,她才滿心不捨的悄悄掩了門出來。

    嚴氏還在院子裏,剪花枝的小丫頭已經不知道哪裏去了。嚴氏拿着個鍍金錫壺在廊下澆水。

    天都黑了,只不過藉着月光,院子裏也都很清亮而已。這哪裏是澆花的時候,嚴氏不過是在這裏等着她而已。

    心裏暖暖的。挺窩心。

    “祖母”周朦朧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嚴氏身後,伸手輕輕拉了一下嚴氏的衣袖,小女兒嬌態畢現。

    嚴氏本想佯裝生氣作弄一下週朦朧,這下倒是於心不忍了,調轉頭來伸出食指戳了下週朦朧的額頭,“見着你的小心肝寶貝了”

    周朦朧咬脣低頭一笑,頭倚在嚴氏肩頭,“嘿嘿,那也是您的心肝寶貝呀”

    “哈哈那是,那是。”嚴氏仰頭一笑,又語重心長的說道,“不過啊,朦朧啊,人這一生,要遇到的事情多呢。你這才二十歲不到呢,蘭姐兒也才兩歲,這一生,真的是還有特別長的一段時間。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但是,養孩子,不能因爲一件兩件挫折,就過於嬌慣了。”

    嚴氏見周朦朧一聲不吭聽的虛心,語氣又緩和了一些,“不過呢,你是個好的,雖然不是尚京裏生養長大的,倒真是一點都不輸尚京這些名門閨秀們,你自小能被教的這麼好,自然也是知道怎麼樣能把孩子教導的更好的。我不過是白囑咐一句罷了。”

    “祖母說的,朦朧喜歡聽。”周朦朧乖巧的應着。若說疼愛孩子,嚴氏疼小歡顏可不比他們夫妻倆少,通常都是隔輩兒更寵溺的厲害,這幾句話,卻讓周朦朧深深的感覺到嚴氏對她的真心實意。

    周朦朧還沒喫飯,嚴氏讓竈上給她備着飯菜,喫完了小歡顏也沒有醒,看這樣子是要往夜裏睡去了。周朦朧也不忍心這時候強行拉了她起來,就也留宿在碧紗櫥了。好在她們孃兒倆日常洗換衣物在廣玉山房也是齊全的很。

    隔了一天,到該洗三的日子,祿王府也沒有送出來任何消息。也沒有給各家報喜,說又添了個嫡出的兒子,也沒有送洗三的請柬。這些周朦朧並不在意,她倒更在意錦哥兒的消息,然而沒有人上門來知會一聲,那定然是還沒有找到了。

    雖然沒有請柬送上門來,周朦朧還是穿戴一新,拿着早在齊氏懷孕的時候就準備好的洗三禮,去了祿王府。

    這洗三禮是周朦朧親自去銀樓挑的樣子,給新打的一個赤金雙龍抱珠項圈,和一個鯉魚長壽鎖。份量倒不是特別的沉,只是那雙龍抱珠,抱的兩粒是拇指大的夜明珠,而那鯉魚長壽鎖,一對鯉魚眼睛卻是火亮亮的紅寶石。

    小歡顏周朦朧還是親自送了去廣玉山房,雖然才兩歲多,周朦朧卻當她是個小大人一般,蹲下身子拉着手,細細說明孃親今天出府要去做非常重要的事情,等忙完了,一定會回來接她的,告訴她要聽趙媽媽的

    話,不可以太吵着曾祖母,要好好喫飯睡覺,等等等等。

    小歡顏好似是習慣了周朦朧這樣跟她說話,也不知道她聽懂沒聽懂,還偶爾偏着頭想一想,好似一本正經的樣子,最後點點頭笑眯眯的答應了。

    雖然只是跟個小屁孩說話,周朦朧還是很高興她們母女之間這樣的溝通方式。好似小歡顏答應了她的是一件多麼鄭重的事情一樣。出門了心裏也踏實了許多。

    手上拎着禮盒,到了祿王府卻是一點送禮的心情都沒有。

    祿王府的大門依舊緊閉。下了馬車也沒有門子出來迎。陸英拍了好一會兒,纔有人伸出頭來,見是周朦朧站在外面,才趕緊鎖回頭去,叫了個幫手卸門板,好讓馬車進去。

    瞧這樣子,是連齊氏生產那日都不如了。周朦朧心裏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錦哥兒怕是還沒有消息的。

    齊氏在產房裏坐月子,是個避風的三間廂房。當時生產在外間,坐月子就搬到了最裏間。外間已經被收拾過了,血腥雜亂早就不見了蹤影。

    賴嬤嬤倒是不見身影。

    齊氏看着周朦朧,顧不得還在月子裏就淚漣漣。

    “孩子呢”周朦朧在屋子裏環顧一週,卻是沒看到小孩子的身影。被窩裏沒有,外邊的榻上也沒有,房間裏也沒有放小孩子的小牀。

    “在裏頭,跟着奶孃一起。”齊氏指了指裏面的稍間。婢女聽了進去,一會兒出來時,尾隨着出來個健壯婦人能,白白胖胖的,懷裏抱着小嬰兒,緊緊的閉着眼睛,是睡着了。

    “喲,個頭不小呢。”周朦朧不敢出聲,只敢做着脣形,拿了裝禮物的匣子,放在齊氏手裏。

    那奶孃的面色紅潤白胖,跟齊氏的臉色比起來,齊氏就越發顯得枯槁。本來懷孕的時候齊氏還胖了的,只是現在,這多出來的一圈兒肉,只讓她顯得有些老態了。

    先前太醫還說孩子有些弱,現在看着,倒是比大人的狀態要好的多。

    周朦朧往牀沿兒一坐,齊氏就開始抹眼淚珠子,“這都幾天了也不知道錦哥兒有沒有挨餓受凍他從下到大可從來沒離開我一整天的”

    “世子出去找怎麼樣了”周朦朧本想勸她不要哭,月子裏落淚傷身子。可是這話到了嘴邊兒卻是覺得說出來也沒意思了。錦哥兒找不着,齊氏怎麼能忍得住心裏的難受。

    齊氏咬咬牙,接了周朦朧遞過來的水紅色羅帕,剛按了下眼角,淚水又涌了出來,“他倒是天天起早貪黑的出去找,可是又有什麼用一樣是一點下落都沒找到”

    周朦朧剛想爲遊秀才說幾句話,齊氏就又抽泣着碎碎念起來。

    “就剛剛你來之前他纔出門去的,出門前還來跟我吵一架才走的”齊氏死死咬着牙根,眼珠子都險些要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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