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剛叫了一聲出來,看着唐老爺子那疼愛的目光,唐瑾突然明白了過來,並沒有問出什麼話,而是快速的穿起了衣服來。

    就算唐老爺子疼愛的只是他爹長子這個位置上的人,可如今這個人就是他,一輩子也不會改變,那又有什麼不同。不管老爺子是怎麼樣的想法纔沒有深教爹爹和叔叔們讀書,那都是過去,他只要看他現在在教好了。

    雖然這樣想着,唐瑾心裏卻有種對不起爹爹和叔叔們甚至於堂哥們的感覺,想着自己要是將來發達了,一定要好好的將唐家發展壯大。

    這樣團結親人的想法一起,心裏就冒出了一個念頭:他的猜測或許有三四層爲真。老爺子最看重的還是唐家兄弟的團結和發展,或者說是,在他帶領下的團結和發展,他的反應纔是老爺子最想要的吧

    若真是這樣,唐瑾不得不惋惜啊。以他老爺的智謀,若是進了朝堂,怕也能掀起一番風雲,只可惜了他大半生橫臥鄉里。

    吹燈洗臉,外邊天光沒全亮起,先溫習背過的書,唐瑾這下愉一點懶的心思也沒有了。

    剛立夏的時候,季節交替,氣溫變化無常,唐四丫受了涼生病了。

    這本來是一件小事,可是第二天,唐瑾三姐、五姐、二堂兄三堂兄以及六堂姑都吸起了鼻子來。

    唐老爺子早上還沒有上課時就察覺到了不對,立刻停了課,讓各人房間待着不許出來,尤其是對唐瑾三令五申,不許出了唐老爺子臥室一步。

    還讓唐爺爺請了大夫來,一一看過了,又抓了藥來喫,還給唐瑾這個沒生病的人灌了一碗藥預防。

    唐瑾真的不想喝

    他已經喝了一大碗的火辣的生薑水了,都預防了還要喝又苦又難聞的藥,簡直遭罪

    可是不喝不行啊,家裏人都擔心他,他自己也知道古代醫療條件不好,感冒都能要人命,安全期間喝了藥最保險,最後還是捏着鼻子喝了。

    所幸兩天後大家都快好了,可是十一丫卻在這時發了熱,跟他們同樣的症狀。

    唐瑾想起去年的那個卦象有些擔心,隨後有些失笑。

    每個人這輩子都會生病,很多人最後都因病去世,難道因爲有了那個卦象每次他妹生病他就一直擔心下去嗎一事了一事畢,上次測的是上次的事,與這次無關了。哪怕以後真出了什麼事,那也只是巧合。

    他們這些孩子裏每年都會有人生病,也有好些天不能好的,一般病一個沒什麼,要是一起病的話,老爺子就會停課,反正看着老爺子對這種流行性感冒的就對還是有些經驗,不會讓一個傳染一家子。

    十一丫也請了大夫吃了藥,不過病情不見好轉反是重了,於是唐二叔就跟唐二嬸帶着人去了縣城裏看。

    這一去就是三四天,人還沒有回來,讓人捎話說娃有些不好,又去了府城。

    前幾天唐瑾還有些着急天天記着,後來學習太忙沒空太過關注心態反而好了些,可是當人都去了八九天還沒回來的時候,唐瑾就有些着急了。

    他看着唐老爺子表面平靜,怕是心下也是着急的。

    十四天後,唐二叔與唐二嬸回來了。

    那個時候唐家剛下課,還沒喫飯,初夏裏白日漸長,天色還正亮着,唐瑾跑到二院南廂去叫他大姐喫飯。

    自從他大姐唐嫺年齡大了起來,四個姐姐也長大了後,五個姐姐住一個屋裏明顯不夠住,於是他大姐就搬到了二院裏與二叔家的二姐一起住了。

    唐瑾剛叫了人,聽就到大門處有聲音傳來,連忙開了二門看去,果然見唐二叔趕着騾車回來了。

    唐家的騾車並沒有車頂,卸了騾子就是個人拉的大架子車,唐二嬸坐在車上,面色蒼白,眼睛通紅,唐瑾注意到了她脣上起了一片幹皮,右邊嘴角上火爛了綠豆大的一塊,紅紅的腫腫的。

    車子在大院裏停了下來,唐二叔扶着唐二嬸下來。

    唐瑾看到唐二叔臉色黯淡,夫妻兩人沉默着不出一聲,心裏咯噔了一下。

    他轉身飛快的跑到了二院,推開二婆的房門 ,二爺並不在屋子裏。

    他知道二婆在做飯,合上門又飛快的跑向了三院裏。

    剛一進院門,就被第二惠給喊住了:“跑慢點乖乖”

    唐瑾見到親孃,立刻向着他娘慢一點的跑去,氣息有些不穩,第二惠聲音有些大的訓他:“跑那麼快做什麼,摔着了可怎麼好”

    看到第二惠右手上拿着黃草紙造的本子,知道那是家裏人的作業,唐瑾右手一伸去拉她左手,邊向着房間里拉邊叫:“娘你快進來,我有話對你說。”

    第二惠知道自己的兒子向來乖巧懂事又老成,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孩子氣,溫柔的笑了笑,就跟着他進去了。

    一進了屋,唐瑾就拉着第二惠的手示意她彎腰,在她耳邊道:“娘,我看到二叔二嬸回來了,沒帶十一丫”

    第二惠吃了一驚,神色變沉,不信的問:“真的你看清了”

    “我看清了,二嬸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了,嘴角還起了個痘痘。”唐瑾認真的點頭,看着第二惠明白過來,想轉身去找他婆:“我去給我婆說”

    第二惠一把拉住了他,急道:“你別去你二婆跟你婆在廚房呢,這這一去不是你二婆一下就知道了”

    唐瑾有些疑惑,他看着第二惠:“可是不說你們怎麼去安慰二嬸,不是二婆最能安慰二嬸嗎”

    第二惠鬆開唐瑾的手,將右手拿着的本子放到了一邊,對着唐瑾道:“誰去都可以,你最不能去,咱家的人都不能去。”

    “爲啥呀”唐瑾真不明白。

    他這三年多跟唐老爺子在一起,被教着說官話,一歲多兩歲的時候還罷了,從三歲開始就被要求說官話了,上課時大家也都學着說官話,平時他跟老爺子說話也這樣。不過除過老爺子和課堂外,大家跟家裏其他人說話時就成了方言。

    第二惠半蹲了身子,耐心的看着唐瑾的眼睛,認真道:“你二婆那個人,看着不怎麼大聲說話,性子可是真不好,又小心眼,還死迷信,要是你去說了,她從你嘴裏聽了這事,準覺得你晦氣,以後少不得看你不順眼,找機會嘴上罵你幾句不說了,就怕她還會爲難你。”

    唐瑾:“”沐浴在社會主義愛的陽光下,有着開放科學的風氣,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一方面,沒想到過人還能這樣想事。

    雖然被罵幾句爲難一下也掉不了一塊皮,都不是什麼大事,至少唐二婆從不是個惡毒的人,但她真是家中婆婆嬸嬸爺爺叔叔裏最不溫柔的一個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