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餘回到孟府中呆上有兩日了,孟妍總是忘記祝餘已經身亡,像往常一樣和祝餘說話聊天。有好幾次被府中的丫鬟看到,她們以爲自己傷心過度,被母親叫去嘮叨了半天才被放出來。
“和以前一樣,臭魚他心還挺大的。”孟妍託着臉,看着自己又神色一暗輕聲說着:“祝餘啊”
突然,一個荒謬的想法在孟妍腦海中出現:倘若讓梅鎮的人都喝了那湖水,那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見祝餘了
“這樣的話,祝餘是不是算作活過來了呢”孟妍喃喃自語道。
雖然祝餘這幾天的表現沒什麼異常,但是孟妍可以感受到祝餘掩藏的很好的那一絲強顏歡笑。
“唉,又做夢了。”孟妍略施粉黛,準備回自己房間去拿些東西去。
這兩天孟妍一直和孟歡睡一個屋子,一是因爲孟妍主動把自己的屋子讓給祝餘,二來在這種時候孟妍自己睡一個房也有點怕。
孟府走了很多人,本來熱熱鬧鬧的孟府如今頗爲冷清。
梅鎮百姓對孟府的評價已經下降到了冰點。類似爲富不仁,遭了報應的流言蜚語比比皆是。因此在孟府做工的人也頗有些壓力,雖然報酬豐厚,但是孟府兩年接連死了三個人,還都是孟家的核心人物,不得不叫人心生芥蒂。
孟妍很想爲母親分擔壓力,很想做些什麼。
“可我又能做些什麼事情呢”孟妍生出一種深深地無力感。
“二小姐在煩惱什麼吶”身後傳來萍兒推門進屋,關切地問道。
孟妍轉過身抱住萍兒,萍兒也抱住了孟妍。
“你可不能離開我啊。”孟妍悶聲說道。
萍兒點了點頭:“我怎麼能離開小姐呢。”
說着,門外祝餘走了過來,小聲嘀咕道:“你們兩個幹嘛呢”
“啊”孟妍被嚇了一跳,略微驚恐地看着祝餘。
萍兒也被孟妍嚇得叫出聲,皺着眉頭問道:“二小姐你幹嘛呀”
孟妍臉一紅,隨後狠狠地白了祝餘一眼。
“沒事沒事,萍兒對不住了。”孟妍拍了拍萍兒的手,繼續說道:“你去陪母親吧,我要去找姐姐了。”
“嗯嗯。”萍兒聽話的點點頭,雖然沒有從驚嚇中緩過勁來。
看着萍兒離開後,孟妍氣呼呼地揪住祝餘的耳朵叫道:“祝餘你幹什麼”
“別揪我耳朵。”祝餘掙脫開,說道:“我是來找歡歡姐的,怎麼她不在嗎”
“我不也是姐姐嗎”孟歡皺眉問道:“和我說不也一樣”
孟歡從一早上便去幫母親管賬了。孟府的開銷流水,大小事宜已經開始轉到孟歡手上。
祝餘沉吟,點點頭說道:“和你說也行。”
看祝餘還猶豫一下,孟妍頗爲不快:“那你還不快說”
“我要離開孟家。”
“然後呢”孟妍點點頭,隨後瞪大眼睛問道:“你說什麼”
“我要離開。”祝餘堅定地說道:“我我查到了一些事情,或許能夠改變些什麼”
孟妍看祝餘不是在開玩笑,剛想起身去找姐姐,可又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冷靜下來,低頭不語。
祝餘不知該如何解釋密室之中發生的事情。
那天,祝餘見到了那個被困在密室之中的女孩。女孩告訴祝餘,現在是苦山難逢的異變時節,卻也是一個好機會。或好或壞,全看人自己掌控。
當然,這些不足以讓祝餘相信她。
所以她拿出了一個讓祝餘不得不信服的證據,並和她做了一個交易。
祝餘爬上了苦山上的山洞之中,按照女孩給的提示,打開了密室。找到了證據,而那個證據便是父親。
不同於冰冷的屍體,孟之煥不僅有着溫度,而且有輕輕的呼吸。女孩告訴祝餘,這是孟夫人和她合作的報酬,假以時日,孟夫人可以復活他。
“同樣你也可以。”女孩告訴祝餘,祝餘的屍身她會替祝餘收好,但是祝餘需要幫她一個忙。
現在到了祝餘對應承諾的時候了。
“祝餘”孟妍抓住了祝餘的手。
“孟妍”
“你什麼時候回來”孟妍勉強微笑着。
此時不見風雪,只有從眼前的人身上傳來淡淡的幽香。
“儘快。”祝餘看着孟妍,想到了許多許多事情。
越是這樣讓祝餘割舍不下的情感,這樣割捨不下的人,就越發堅定了祝餘想要復活的決心。
“嗯。”孟妍轉了轉眼珠,看向別處。努力穩住聲音說道:“我知道了,我會告訴姐姐的。”
孟妍看着祝餘離開的背影,心裏默默祈禱着。
次日,苦山某樹林。
林芝被押往西南邊的一個小山頭,一共四個衙役,再加一個劊子手負責了結他們眼前這個披頭散髮的女人。
太陽還沒有升起,林芝擡頭看了看天空,彷彿有猛獸在咆哮,又彷彿有暗雲在翻涌。
“難道我在害怕嗎”林芝暗暗想着,心中感情很複雜。
雪地留下一道道寬寬的、紛雜的腳印。
林芝腦子裏回想了很多東西。兒時被父親賣給了當時與孟之煥定下娃娃親的孟夫人的孃家。後來才知道父親是梅鎮林家的子弟,自己走的路都是父親計劃好的。
在孟夫人身邊她盡心盡力,想要替父親打探出苦孃的製作方法。
再後來父親去世,她繼承了父親的遺願。
好在有林伍,那個父親派來幫助自己的表哥,讓林芝覺得生命還有意義。
可是有一天孟夫人知道了自己和林伍的底細,但沒有趕出他們,還向孟之煥替自己求情。
自己和林伍便下定決心讓林家的貪念了結在他們二人身上。
雖然大半輩子都是在給孟家做下人,但林芝她冷暖自知,她心甘情願。
直到祝餘和林伍死去的那一天。從此林芝明白了命運和人心是怎樣的冷酷與不可捉摸。
林芝心裏有一個祕密,現在她準備把這個祕密帶進陰曹地府裏。
這是她能爲孟家最後做得一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