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微擡,少年平靜地看着子曦:“陛下覺得,這樣的人一定會是算無遺漏嗎”
“不會。”子曦語氣淡定,“他總會有失策的時候。”
“對,必定有失策的時候。”少年揚脣,脣邊的笑意染上了幾分愉悅,幾分譏誚,“他讓我來大夏,或許就是一個最大的失策。”
子曦揚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以前我總在想,自己活着是爲了什麼。”少年轉頭,仰望着屋頂方向,“可能是爲了成爲一個合格的養蠱容器,也可能只是爲了報答母親的生育之恩。”
合格的養蠱容器
子曦皺眉:“如果你不介意,能跟朕詳細地說說你的事嗎”
少年沉默了良久,可能是在遲疑,思索着說還是不說。
“陛下其實不應該聽我說的。”良久,他才平靜地開口,眼底有一絲空寂的光芒,“陛下心腸太柔軟,作爲一個帝王來說,這樣的心軟往往會讓自己喫虧。”
子曦沒說話。
“可是我”少年抿脣,眼底晶瑩的水光乍現,眼瞼輕顫,“可是我,其實還是很高興很高興陛下願意聽我的事情。”
子曦還是沒說話。
十六歲,一個人扛下了所有的痛苦,無法對人言。
獨孤熙深深吸了口氣,很快又恢復了平靜:“自打出生開始,我就是在師父身邊長大的,母親那個時候已經被賜給了國師,所以我每天睜開眼,看到的不是師父,就是自己的母親。”
“跟師父在一起的時候,就是幫他養蠱,身體裏被種下各種各樣的蠱當然,都是母蠱,子蠱則用在了他要控制的人身上。”
“跟母親在一起的時候,每天學習魅術,學着忍耐,學着如何取悅別人”
“你的母親,讓你取悅別人”子曦蹙眉,“爲什麼”
“因爲我的母親對國師死心塌地,我這個兒子於她而言,只是她取悅心上人的棋子。”少年淡淡道,“國師想讓我成爲一個聽話的養蠱容器,同樣也不想浪費我的好容貌,所以母親就教我取悅人的手段。”
轉過頭,少年笑了笑:“可是我學得不太好,不但沒能成功取悅到陛下,還被陛下識破了魅術。”
子曦卻笑不出來。
她不知道少年是抱着怎樣的心情說出這些,她甚至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道德完全敗壞,已經沒有絲毫底線的大夏皇族。
她此時只知道,就算這個少年是陵國的敵人,她也無法再對他抱着敵視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