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裳沒聽到聲音,就這麼靜靜地跪着,直到過了約莫一盞茶時間,主人還是安靜地斂眸看書,並沒有要理他的意思。
秦裳心裏隱隱瞭然,主人這是在罰他跪着反省?
既然做錯了事,那自然是要罰的。
不過他現在是個傷患,主人應該不會爲了這點他主動坦誠的事情把他拎出去再打一頓,所以……
主人的牀榻柔軟,跪着也不是什麼折磨人的事情,可他現在身體還虛着,跪得久了,身上的傷開始叫囂着疼痛,滋味委實也不怎麼舒服就是。
……其實應該明天再坦白的,秦裳這麼想着。
明天雲青衣拿來寒香露讓他泡個澡,身上的傷勢會癒合得快一些,然後就算被罰也會好熬一些……不過其實也沒什麼。
秦裳轉念又想,他意志力強大,前世今生該挨的都捱過,連骨頭斷裂的疼痛都體會了一個淋漓盡致,跪這麼一會兒算什麼?
根本不算什麼。
何況一罪不兩罰,主人這會兒罰他跪省,代表罰過之後這件事就過去了,在主人心裏也不會再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主人更不會懷疑他是因爲戀慕權勢才弄虛作假——前世主人對他屢屢嚴苛,未嘗沒有這點因素在裏面。
寢殿裏就這麼安靜了下來,只有修長手指偶爾翻動書頁的輕微聲音迴盪在耳畔,雖誰都沒有說話,可秦裳心頭卻是一片坦然平和。
若主人跟他一樣擁有前世的記憶多好,他現在就可以跟主人親親抱抱,好好說說心裏話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
秦裳的額頭上滲出了晶瑩的薄汗,身上的傷浸了汗水開始泛起螞蟻蟄似的刺疼,他卻始終低垂着眉眼,身體穩穩地跪着,一副溫順恭敬的姿態。
帝修今晚回來得早,沐浴也早,眼下雖然時間看着過去挺久的了,其實時間根本還不算晚,遠遠沒到就寢時間。
秦裳已經做好了跪到子時的心理準備,畢竟主人罰他從來就沒有手軟過。
雖然身上傷口疼得緊,但此時就待在主人身邊,離得這麼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屬於主人獨有的清冷淡漠的氣息,讓他心裏無比的踏實。
“只此一次。”帝修放下手裏的書,偏頭看了他一眼,瞳眸淡漠無緒,“若還有第二次,你就不用留在這裏了。”
秦裳明白他的意思。
邪門歪道在九閣是大忌,只此一次已是主人格外寬容,若還有第二次,逐出九閣都是輕的。
“是。”他溫順地低頭,“屬下以後不敢再生出任何歪斜心思。”
“睡吧。”
秦裳抿脣,心頭一片溫軟,低聲道了句:“謝主人寬宥。”
身體重新在牀上趴臥了下來,可他睡不着,想跟主人說話,不停地說,恨不得能說上一整夜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