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行走在人的世界 >第二十七章 人魚的眼淚
    當你隔湖跨海在思念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也一定在想念着你。當你翻山越嶺找尋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也一定在費盡心思的向你靠近。世界不會很大,兩個人也不會太遠。

    我知道是你,所以纔會毫不猶豫的確定了我喜歡你。

    我架着暈倒的趙遲躺在了離大馬路不遠的一張長椅上,躲在樹後面看到他醒了之後自己離開,我才走出來。坐在長椅上心裏複雜得很,我知道些什麼,我能明白些什麼,我能回憶起來些什麼。

    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人,陪我一起坐着。

    我不說話,他也難得的沒有煩我。

    直到我開始主動與他說話:“你怎麼出來了晚飯沒喫飽吧。”

    無頭說:“還行吧,我要是去了,那小子就來不及給你剝螃蟹了。”

    “怎麼,你還要搶着給我剝”

    “那是爸爸該做的。”無頭搖搖頭說:“說實話,你是不是想起來了什麼”

    我嘆了口氣:“沒想起來,只不過是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那個人而已。”

    無頭不解:“那爲什麼要消了他的記憶,我看他也知道你是誰。”

    “沒有用,我這樣做是因爲我自己的原因,我沒有關於他的任何記憶。所以還是讓他也不要知道我還存在吧。”

    無頭嘆了口氣,站起來要離開。可他沒走兩步又站住了,頭也不回對我說:“你累嗎”

    “嗯。”

    半晌無話,他突然轉身走向我,蹲在我跟前,跟我說:“我知道是你怕了,所以以後的路要怎麼走,你自己不委屈就好。”

    我看着無頭,眼睛開始刺痛,又開始流出眼淚。

    “你”

    我朝他張開雙臂說:“能抱抱我嗎”

    我想無頭也是被我嚇到了,急忙就起身把我抱在懷裏。

    沒辦法呀,我就是很委屈,他說的沒錯我就是怕了,夢裏的場景十分不清楚,現在就連僅剩的記憶一些也已經忘得一乾二淨了,可是,我唯一想忘都忘不掉的,是一次次的絕望和無奈。

    就像你置身在一片汪洋,唯一救命的浮板上插滿倒刺,你每碰一下都是鑽心的疼,可你必須緊緊地抓住它纔不會被捲進深海。這塊浮板是你救命的希望,也是折磨你的刑具。眼前湛藍一片,看不到一絲海岸線的蹤跡,就這樣也捨不得鬆開浮板,可最終還是經受不住折磨,磨滅了希望,放手任自己沉進深淵,絕望比海水先一步使人窒息。

    就這種感覺,我不想在面對,會很痛苦,何必呢。

    無頭拍拍我說:“你怎麼突然會哭了呢。”

    其實我也覺得不可思議,這會哭的技能來的莫名其妙不說,就說我剛纔就算難過的想哭,現在我也不想哭了呀。可這,眼淚怎麼流不完呢。

    “小死屍你你你”無頭指着我的臉叫了起來:“你你你怎麼變了個樣子”

    “你說什麼玩意兒”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這好像真的不是我自己的臉誒。

    怎麼回事

    我拿着手機反光照出我的樣子,發現這根本不是我,這是那個人魚鬼面容姣好的模樣。

    “我也不知道啊。”

    突然身體不受控制,站起來朝馬路上走過去。

    “小死屍,你幹嘛去”

    “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住我幾己媽耶”

    我沿着馬路走了有一會兒,看見路邊樹蔭坐着個女孩子。都這麼晚了,怎麼不回家呢。

    正在想着,我的人就已經走到了女孩面前。

    女孩擡頭看看我,只一眼便愣住了。

    “姑姑”

    女孩有些激動的站起來握住我的手,嘴裏不停地喊着姑姑。

    “我不是你姑姑。小姑娘這麼晚了,怎麼不回家”

    “家我只剩一個人了,姑姑,從前你對我最好,你都不認我了嗎”

    我看着女孩快要流出淚來的眼睛,腦子裏閃出一些片段。這女孩確實是那人魚鬼的小侄女。

    在丞越把那個懷孕的姑娘帶回家之後,尚依依就變得瘋狂,愛而不得做妹妹,她怎麼可能不瘋狂,她明天都想着只要把孩子打掉就好了。可是一天又一天過去,她遲遲沒有下手。她可以下毒,她可以把人推下樓梯,她可以找人暗中做手腳,然而這些她都沒有做。

    因爲自從這個所謂的嫂子,像姐姐一樣每天上來陪她說話給她煲湯之後,她就再也下不去手了。她知道這個人不是姐姐。嘉韻的肚子開始顯形了,尚依依也越來越不平衡,婚期定在下個月。這個女人就要嫁給她最愛的男人了。可是她無論在腦海中演練了多少遍害人的過程,就是下不去手,她甚至連給殺手打電話都摁不出撥號鍵。

    就這樣到結婚當天,她把自己鎖在屋子裏,想了很久,哭了很久之後,躺在浴缸裏割開了手腕。

    在彌留之際,她看見的是新娘子一身婚紗帶血,一臉焦急的捂着她手腕的傷口喊救命。

    嘉韻救了尚依依。婚禮中斷沒有如期進行。

    從此以後尚依依對丞越的心思淡了很多,但對這個嫂子雖說也冷淡,也不缺關心,更沒有了敵意,她一直以爲是姐姐回來了,姐姐救了她,那如果是這樣的話,她願意作爲妹妹陪他們好好生活。

    直到孩子出生,嬰兒還沒長開的眉眼,居然和那相冊裏尚家雙胞胎如出一轍,取名叫丞愛。尚依依整日陪着坐月子的嘉韻和她的孩子,變得越來越愛笑,越來越陽光。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家裏氣氛有些變了,聽說是因爲丞越偶然得了一件寶貝,藏了起來,丞越幾次告訴嘉韻和尚依依要小心家裏的管家。然而事情還是發生了,終於打破了尚依依好不容易纔平靜的幸福生活。

    那天她醒來時被關在地下室。

    管家進來地下室扔進來兩個被布包着的東西,布上都是鮮血,其實尚依依已經猜到了,那是丞越和嘉韻的屍體。她壯着膽子爬過去看了,屍體已經被砍得看不出模樣了。

    丞越藏起來的寶貝是一顆金色珍珠,據說價值連城。可他居然藏進了海里,如果不知道具體位置,那就真的是大海撈針。

    而位置就只有尚依依知道。丞越告訴了她,這珠子原本就是尚艾留給尚依依的,就沉在她小時候跳船救他的那片鯊魚活動區。

    那些想要得到珍珠以管家爲首的人,用尚依依僅有幾歲的小侄女威脅要找到珍珠。可在尚依依報出的地點並沒有找到珍珠,一氣之下,他們開始用手段羞辱折磨尚依依,把她整的幾乎不見人型。終於有一天這個曾經美麗的住處燃起大火,管家帶走了小侄女,把尚依依留在大火之中的地下室活活燒死了。

    後來就被改成了學校,多年之後尚依依終於殺死了那個不死心要回來找線索的管家。

    “你好好看看我,我真的不是。”我在她面前轉個圈。她果然注意到了我的腿。

    她很失落:“你不是,姑姑沒有腿,但是她真的和你長得一樣美。”

    “我沒有家了,早就沒有了。我很想爸爸媽媽,還有我姑姑。”

    我陪她一起坐在路邊,笑着說:“乖孩子,姑姑也很想你。”這聲音不是我的,是她的。

    這聲音一下子讓那孩子哭了出來:“姑姑,我知道啊,你們都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了。”她顫巍巍的從懷裏摸出一顆淡金色的珍珠,飽滿圓潤,晶瑩剔透。

    她說:“管家殺了你和爸爸媽媽,帶走我。我裝作不知道的樣子跟他走,我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沒把我殺掉,但是我不甘心他那副醜陋的面孔做我的養父”

    “那個地點向南一千海里,一塊礁石下,我終於找到給姑姑的東西。”

    那個珍珠耀眼的很,彷彿剔透了靈魂,一股海水的清新沁入心扉,感動了十里的悲傷。

    從我身體中分離出一縷靈魂,進入珍珠,漸漸成型發出金色的光芒,最後竟出現一條金色尾巴的人魚,不再恐怖嚇人,不再腐爛惡臭,美麗的無法用語言形容。

    人魚上前摸了摸女孩的頭,女孩就像被安撫了一般,靠着樹睡過去了。

    “世人有語,南海有鮫人,尾如魚面似美人,泣淚成珠,價值連城。”身後走來一人,是滴答血。

    “人魚小姐,你與我的交易,我的部分已經達成了。”滴答血把我從地上拽起來,對那道金色的虛影說。

    “謝了,不過這珠子我可以留給小愛嗎”

    “咱們的約定只是你魂飛魄散時,我不插手救你。這珠子本來就是你祖上的東西,自然由你決定。”

    “那多謝了,有了這珠子,我可能就不會魂飛魄散了。”

    “請便。”滴答血瞥了一眼人魚,轉臉對我說:“傻子還要看多久,走了。”

    我不滿他罵我,在他身後做了一套鄙視的動作。

    “且慢。”身後的人魚小姐叫住我們:“這位小姐,多謝了。”

    我撓撓頭說:“啊不用特意致謝,我們都撕成那樣了,也很尷尬了。”

    “不要在意,我那時沒有意識。”她猶豫了一下:“我有一滴眼淚掉在你眼睛裏了,可能已經融合了,那不是你現在這種狀態該有的東西,給你造成的困擾,我很抱歉。”

    啊,那我終於知道我爲什麼會有眼淚了。

    還沒等我問句話,她就鑽進了珍珠之中,被她的小侄女緊緊握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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