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春”應該是楚都所有風月樓裏最糟糕的一間,沒有豪華的門面裝飾,更沒有威武的家丁守門,地理位置也是偏得不行,一般權貴人家是不會來這裏尋花問柳的。
所以這裏便自然而然地成爲了過往商戶或者一些小老百姓的天堂。
“樊霓依,你這死丫頭,又偷跑出去半天了吧你一天到晚就知道玩,眼裏還有沒有活了要知道你是這樣的,老孃當初就該把你扔在馬車上餓死算了”
“嘮叨。”女孩嘟着嘴站在一個發胖的中年婦女面前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你這醜八怪,是真的要把老孃氣死才高興嗎”中年婦女話剛說完就“咯咯”地笑開了,粗重的笑聲叫人聽着慎得慌。
“樊春春,我都警告你多少回了,罵歸罵,千萬別挑那三個字,你就是不長記性,看你今天還能不能記住”
樊霓依邊撓着她孃的癢癢肉,一邊沒好氣地說。要知道她也是個愛美的人,偏是爹孃生她的時候,非要在她脣角處留個大胎記,還是黑色的
“哈哈好,好,老孃知道了,哈哈哈哈哈老孃知道了,你快停手吧。”
“再不記住,以後我就離家出走,讓你孤家寡人自己伺候着這些小姐”
樊春春笑着擦掉眼淚,拉着樊霓依的小手說:“你這孩子,別說些沒用的話,你爹走的早,留下了這個家業供咱們娘倆生活,你可得好好和娘學做生意,要不將來娘也隨你爹去了,你一個人可怎麼辦”
“娘。”樊霓依心裏自然是清楚這幾年來,她娘是怎麼一個人將這“夜夜春”生意搞得紅紅火火的。剛開始的時候,一個人收拾衛生,又要招呼客人,沒白天沒黑夜的,才中年而已,看上去和老年人差不多的滄桑。
“好了,別在老孃這撒嬌了,趕緊去把該收拾的地方都收拾乾淨了,還有,把你怡湘姐和青檸姐給喊起來喫飯,這一天天的不好好愛惜身體,還當真指着那些客人疼愛嗎”
“哦。”樊霓依嘴裏應承着,雙手卻將樊春春的嘴給擠壓變形了說:“記住,別有下次”
樊春春揉着被樊霓依捉弄的臉頰,心裏像是泛起了水花美滋滋的,她很是享受母女倆這樣沒規矩的互相疼愛,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可是畢竟是自己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傾注了自己太多的母愛在她身上。
“哎呀喂客官,你怎麼這個時候來呢姑娘們還沒睡醒呢。”
樊春春見一個瘸腿老者進來,立刻換了一副嘴臉迎客。
“你這裏是妓院”符尊雙目冷峻地掃了下屋內四周詫異地問樊春春。
“客官,你沒看見我門口那招牌嗎夜夜香”樊春春說到“夜夜春”三個字的時候,伸出了右手食指在符尊眼前橫着比劃了三下,像是在點數。
“樊霓依”
“應該是她,我看着她躲進這裏來的。”
“你找她幹什麼她可是不接客的”
符尊見樊春春兩手突然環抱在胸前,知道樊霓依應該和她關係不淺:“你是樊霓依什麼人”
“我是她娘”
“哦,原來你是她養母”
“養母怎麼了養母不是比生母大嗎”
“大,大,大。”符尊一輩子沒談過情愛,對於樊春春惱羞成怒地逼近自己,他連連後退了幾步說:“我找樊霓依有事,你能幫我把她叫出來嗎”
“她沒空。你要是想找個姑娘陪的話,那你得傍晚再來,現在姑娘們都在休息。要不是的話,你請回。”
樊春春的一副護犢子心切的姿勢着實把符尊給嚇走了,當孃的,她就擔心樊霓依因爲自己臉上有胎記沒人要,然後被眼前這糟老頭給騙了。
親眼看着符尊走遠後,樊春春依靠在門口心裏直犯嘀咕:莫不是這丫頭真的被這死老頭給欺騙了不行,我得問問她。
“老闆娘”
樊春春剛要進去找樊霓依,突然門口來了兩個俊俏白皙的新面孔,走在前頭的那個看上去孔武有力的樣子,聽他的聲音就能感覺此人氣勢不凡。
樊春春常年招呼客人,也是見過半個世面的,對於眼前這兩個人,她一下子就能看出來,後面的那個頭戴翡翠玉線、身穿刺繡綢緞,看上去像個文弱書生的,該是前面這個人的主子。
“二位公子可是第一次來”
“是。”
“真是太巧了,正好昨兒個來了幾個新姑娘,長得極其標緻”
未待樊春春說完,後面的那個書生模樣的男子便率先進屋,轉頭對前面的男子柔聲細語地說:“氏勤,就這家吧。”
“好。”
被喚作“氏勤”的,正是“龍鼎兵”總帥趙伏蟒的獨生子趙氏勤。
趙氏勤拿出銀兩放在樊春春手上,笑着說:“老闆娘,這兩天我們要把這裏包了,你可千萬不能讓一個外人進來掃了我們家公子的雅興。”
樊春春手捧着銀兩心花怒放地答應着:“公子放心,公子放心。兩位請跟我來上房,一會兒我就把姑娘們都招呼起來伺候着。”
二人跟隨在樊春春身後剛要上樓,在走廊拐角處的樊霓依急衝衝地抱着一疊碟子過來,正好與趙氏勤的口中的“公子”撞了個滿懷,碟子灑落了一地,樊霓依剛要開口罵人,才張大了嘴,誰知那“公子”在看到樊霓依的黑色胎記嚇了一跳,擡起一腳就將樊霓依踢個狗啃泥豬拱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