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藥鋪,後院則是起居的地方。
胡慶德早年是以行醫問診爲主,偶然治好了若敖天的偏頭痛,就成了若敖天的專用醫師,也就沒有再給普通百姓瞧病,只是在前頭開了間藥鋪,也好讓人知道他胡慶德還在行醫。
庭院偏房前長着一棵奇怪的植物,無根無葉無花,滿枝節上長着一寸見長的透明尖刺,仔細去瞧的話,能看見尖刺裏的一些細管,如同人體的血管一樣,只不過它是透明的。
正對着這棵植物的,便是偏房的木窗,胡靈兒的閨房。
胡赫在胡靈兒的木牀旁又添置了一張簡易的木牀,將樊霓依平放在牀上,她渾身冰涼,胡赫能想到的就是叫她多曬曬太陽,起碼能保證身體的正常體溫。
“哥,你看她,都已經兩天了,到現在滴水未進,會不會”胡靈兒身上還披着孝服,卻扔在擔心樊霓依的死活。
“靈兒,放心,雷都劈不死她,想必是她命硬。只是她這臉唉。”
胡靈兒知道她哥胡赫爲什麼嘆這氣。
容貌,對於一個年輕的女孩來說,那比命還珍貴。
而她樊霓依,本來臉上就有黑色的胎記,如今半邊臉又被雷劈的焦黑,這以後別說嫁人了,就是走在路上,都會被人當作妖怪看待的。
“哥,要不要不把他送官府吧,咱們也救不了她。”
“官府我早找過了,他們哪裏會理會這種閒事,說叫我們自己看着辦,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扔到城外的亂葬崗去。”
“那”胡靈兒捲起下脣用她那如玉的牙齒輕咬了片刻說:“不行,我們就替她做決定,給她喫個極樂丸,讓她無知無痛地去了,省得她醒來看到自己的模樣更加痛苦不堪。”
“這怎麼行好歹是一條生命”
“哥,你難道忍心讓她醒來後被人當成妖怪看待反正我的臉要是變成這樣,我是一刻都不想多活的”
“這”胡赫猶豫了,胡靈兒說的有道理,活着如果比螻蟻還不如,那多活十年和少活一天有什麼區別
“呃呵,呃呵”
兄妹二人正在商量的時候,樊霓依突然咳嗽了起來。
“你醒了”
樊霓依努力睜開了眼皮,很快又無力地合上,如此反覆了幾次纔看清說話的男人,胡赫。
“我怎麼會在這裏”
“你都不記得了嗎”胡靈兒搶先問了句。
“對不起,我我覺得好累,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哦,謝謝啊”樊霓依使出了喫奶的力氣想做起來,能做到的就是用一隻胳膊撐着牀半側着。
“這都是應該做的。”胡赫不好意思的撓着頭皮,又介紹了遍自己,問樊霓依:“對了,你怎麼稱呼”
“樊霓依。”
“樊霓依,你以後有什麼打算要是沒有的話,就暫時跟我們兄妹倆一起生活,互相也有個照應。”
胡赫沒有徵得胡靈兒的同意,私自做了主。
樊霓依感激地點頭同意說:“謝謝赫哥哥,謝謝靈兒姐姐。”
“一家人不要說客氣話了,你好好休息,我出去買點喫的回來。”
胡赫擡腿大步向門外走去,作風雷厲風行,一點不拖泥帶水的。
“樊妹妹。”胡靈兒拉過一把圓凳子坐下安慰着樊霓依說:“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要放寬心。我們雖然都是女流之輩,但是一樣可以有男子漢的胸懷,是誰破壞了我們的家庭,讓我們失去最愛的親人,這筆帳我們要牢記於心,將來要百倍千倍地找他們還回來”
胡靈兒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朝窗外望去,流露着堅定、兇狠和不惜一切代價的付出,看得樊霓依心頭一顫,像是突然捱了一記鐵拳。
“靈兒,靈兒”
胡赫纔出門沒多一會兒,又氣喘吁吁地跑回來,還沒見到身影,大老遠就能聽見他歇斯底里的叫聲:“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哥要被抓去當兵了千萬”
聲音越來越小,應該是快到家門口了,又離去的那種。
胡靈兒一個激靈,奪門而出,只見店鋪前頭只有一個抓藥的下人,再也沒有胡赫的身影。
“我哥呢”
“少爺被幾個當兵的抓走了,說是被若敖府上的抓去徵兵了。”
“啊”
胡靈兒怎麼也沒想到,若敖天爲了得到自己的身體,先是殺了她爹,再就是抓她哥去當兵,這明擺着就是要她孤零零的一個人無依無靠的,好走投無路的時候就得去央求他若敖天。
“怎麼辦這世道就沒有天理了嗎殺了我爹抓了我哥,還要我去給他當妾室”
胡靈兒急得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哭腔很重地自言自語着,又像是說給樊霓依聽。
樊霓依突然莞爾一笑,她覺得自己早就該死了,既然死,也要把欠胡赫的一個恩情給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