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將軍,什麼風把你請過來了”
“孫管事。”趙氏勤氣定神閒地打和若敖天新安排的柴禾房孫管事打了個招呼說:“趙某是特意來找你的。”
“哦什麼事你派個人來就好,怎麼好親自來這又髒又亂的地方”
眼前這個皮笑肉也笑的孫管事,比之前的林管事要來得多面,叫你看不清他的哪個笑容是真的,趙氏勤決定單刀直入,直接搬出太子來說:“沒辦法,太子的命令,我趙某豈敢偷懶託他人辦”
“那是,那是。”
“孫管事,柴禾房裏的樊霓依,太子因爲她衝撞了龍顏,心中甚是惱火,因此命趙某前來交代你,派人盯緊她,不能讓她痛快地死了,太子要慢慢地折磨她”
“趙將軍放心,我一定辦到。”
“這個給你,好好按照上面交代的做。”
趙氏勤將一卷帛書交到孫管事手裏,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他不清楚太子爲何要恩將仇報地對樊霓依,本來自己是懇請太子看在樊霓依兩次救他性命的份上,出面搭救樊霓依,沒想到適得其反,反叫太子呂莫名其妙地要加罪她樊霓依。
樊霓依倔強地一個人幹着兩人的活,孫叔廷看着心疼,眼睜睜看着大家都去喫午飯了,樊霓依一個人還在揮灑着汗水劈柴,死活要過來要幫她一起劈點。
“孫伯,你快去喫飯吧,我一個人能行的。”
“你這孩子,你說你是何苦衝撞君上呢”
“孫伯,我現在已經無依無靠,活着也只是苟延殘喘,可惜我自己又下不了手,索性就累死也好。”
“老孫,你還愣在這幹嘛不喫飯了”
孫管事在背後一聲斷喝,孫叔廷敢怒不敢言地離去。
“樊霓依,我告訴你,從現在起,你劈完柴還得把柴禾房裏所有人的衣服都洗了,然後把這本書抄寫一遍才能喫飯睡覺明白了嗎”
樊霓依知道,孫管事打第一天來就沒給天好臉色,顯然是他背後的人指使他,要他在這柴禾房裏不得片刻輕鬆。
既然是奔着死去的,一切對她來說已經毫無意義了,於是二話不說就接過孫管事遞來的竹書,舉起斧頭繼續劈柴。
短短的幾天時間,雙手已經磨出許多個大小不一的水泡,水泡破了,露出鮮紅的內裏,邊上就又開始冒出新的水泡。
原本一雙纖細的手,如今已是血跡斑斑。
樊霓依咬破了嘴脣,挖掘自己最後的力量劈柴,碼柴。
她每回都是叫自己連斧頭都舉不起來的時候,才搬着劈開的木塊去碼,她總是盼望着自己突然倒下死去,或者一堆木塊將她壓死。
“爹,娘,我很快就能過去陪你們了。”
樊霓依這回搬了一塊小木塊,都覺得腳底跟灌了鉛似的,不遠的距離,她中間走走停停好幾次,她迷離着雙眼高興地自言自語着,在她看來,這回她該死了。
果然,纔剛走到木塊堆前,整個人身體向前一傾,只覺得木塊像巨石從她頭上壓了下來。
等她睜開眼的時候,她覺得身上溼漉漉的,眼睛也特別的難受,像是被人撒了辣椒粉,灼熱又辣眼,雙目一個勁地往下流淚,想伸手去擦,發現手腳竟然動彈不得。
“我死了嗎我真的死了嗎”
“死了,你早死了,現在這裏就是閻王殿”
“孫管事你怎麼在這裏”
樊霓依一張一合地擠弄着眼睛,問着眼前模糊的孫管事的身影。
“我過來瞧瞧你死了以後的感覺如何”
樊霓依這個時候倒是能笑出聲來說:“孫管事,原來人死了眼睛會一直流淚。”
“是吧那是在你眼睛上撒了辣椒粉了”孫管事奸笑着說:“不過沒關係,我給你加點鹽水你就不那麼難受了。”
孫管事話音剛落,樊霓依“啊”的亂叫了起來。
她終於徹底清醒了,自己壓根就沒死成,顯然孫管事以爲自己故意找死,現在正刑虐着自己的眼睛。
“樊霓依我今天就讓你長記性,在柴禾房,我說的話你只能服從,沒有別的,就算死,也是要經過我同意你才能死的,明白了沒”
樊霓依嘴上張狂着,眼睛卻受不了又是辣椒粉又是鹽水澆灌的折磨,四肢被捆綁着又動彈不得,難受得令她痛不欲生。
“求我,說你聽話,我就放了你”
樊霓依剛開始的時候,還跟牛一般倔強,到最後她實在忍受不了孫管事在她眼睛上又添加了其它的東西。
“孫管事,我錯了,我錯了,我求你求你放了放了我,以後我都聽你的。”
“好,我就相信你,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是再敢尋死,下回不管你怎麼求饒,我都不會心軟的。”
孫管事招呼身邊的收下把捆綁樊霓依的繩子解開,趾高氣昂地再次囑咐她:“給你半柱香的時辰收拾,抓緊去把你該做的事都做了,別連累我的人跟你耗時,惹惱了他們,你也不會得到什麼便宜的。”
樊霓依被鬆開了手腳,一頭扎進了盆裏,額頭抵着盆底睜大了雙眼左右移動着腦袋,讓清水刷洗着她的雙眼。
過了許久,眼睛終於可以完全睜開了,不再像先前那般難受了,孫管事的人押着樊霓依到了溯洗間,這裏既是拆夥房裏所有人洗澡和洗衣服的地方。
樊霓依看着溯洗間的地方放着一大堆褪下來的衣服、鞋襪,她知道,這些都是她的活。
不給飯喫,還叫她幹這麼重這麼髒的活,孫管事背後的那個人一定是恨她恨到無可救藥了。
“若敖天你個雜種,你給我記住,我樊霓依今天拜你所賜,以後我變成鬼了,我一定每夜披頭散髮到你牀前陪你聊天”
樊霓依皺着鼻子眉毛的,嘴裏自言自語地繼續說:“對,熬鷹我要讓你三天三夜都不能有片刻的閤眼機會”
“快洗嘴裏瞎嘟囔什麼呢”
遠處幾個孫管事的手下大聲地朝樊霓依罵道:“再耽誤我們兄弟幾個喝酒,要你好看”
樊霓依以前在“夜夜春”的時候,也幫着她媽樊春春幹了不少洗衣服、縫衣服的活,所以,這堆衣服對她來說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她最擔心的就是抄寫竹書,要知道,她大字不認識幾個
樊霓依看着旁桌的孫管事的收下喝着酒喫着下酒菜,那酒醇菜香的,她不自覺地放下筆朝他們望去。
其中一個划拳輸了連着喝了好幾杯酒的人見樊霓依不抄寫竹書,還頻頻盯着他們看,氣不打一處來,踉踉蹌蹌地帶着酒勁過來,上前二話不容分說地就給了樊霓依幾個響亮的耳光,嘴裏喋喋不休地罵道:“你這個黑臉婆也不撒泡妞照照自己這副尊容,非連累我們兄弟幾個在這看守你”
說完又是一頓噼裏啪啦地扇耳光。
樊霓依不躲不閃聽由他打,看着旁桌的其餘人都露着猙獰的笑容,突然衝毆打他的男人暴喝了一聲道:“有本事打死我”
“你”男人突然停住了手,懸在半空的手無處安放,隨後迅速地做摸臉狀說:“你快點寫,省得喫皮肉之苦”
樊霓依見男人竟然壓住了怒火離去,一個手指揩了下嘴角的血跡,順手就將血跡抹在了白色書帛上,隨後提起筆來一筆一劃地照着竹書上的內容抄寫。
飢餓令她手腳無力,更無心情抄寫。
樊霓依放下手中的筆,迅速地跑到旁桌,一手摁開擋道的人的肩膀,身子前傾在桌上抓了塊雞腿就啃吃了起來。
先前毆打她的男人這回抽出刀來嚇唬她,被旁邊的人勸說了下來。
樊霓依邊喫邊說:“我跟你們講啊,我是真的大字不識幾個,你們要是想我寫快點,最好的辦法是找個人教教我。”
“廢話少說喫完快去寫”男人一隻腳站在木凳上大聲地咆哮:“要找人教,明日自己找去,再敢耽誤我們的功夫,小心叫你皮開肉綻”
樊霓依又去桌上要了點喫的,坐在門檻靠着門框望着天上的月亮,已是快入秋的時節了,以往每年的月圓之夜自己都是圍繞在爹孃身邊承歡,而現在自己身陷囹圄不說,就連安葬了她娘都沒有做到,實是不孝至極。
想到這,樊霓依決定好好聽從他們的話,至少可以得到一點好喫的作爲給她爹孃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