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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黑狗

    凌晨三點的河東,萬籟俱寂,一片安詳,所有人都已經平靜的進入了夢鄉。只有在這個時候,這片土地上所有的浮華與喧囂纔會褪去,恢復最原始的安寧和寂靜。

    而易水寒的宿舍裏卻是燈火通明,易水寒和文三兩人坐在牀上,商討着收服學校外面那個社會幫派的事宜,經文三打探,那個幫派叫黑狗幫。之所以叫黑狗幫,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僅僅是因爲他們老大叫“黑狗”。

    黑狗從小生活在偏遠的農村,那裏物資匱乏,貧窮落後。在他五歲那年,母親因爲受不了這份清貧艱苦,扔下他和父親跟人跑了。

    在那以後,黑狗的父親逐漸變得頹廢消沉起來,整日買醉,企圖用酒精來麻痹自己。每次他父親喝得酩酊大醉後,都會把所有的氣撒在黑狗的身上。輕則皮開肉綻,重則傷筋動骨。

    每次黑狗父親打他打累後,就趴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黑狗則蜷縮在牆角,瑟瑟發抖。他有無數次覺得生活真是沒有什麼意義,想要從村邊的那個仙人崖跳下去。據村裏的老人說,那個崖頭是仙人變的,跳下去就能去仙界哩。

    雖然黑狗不相信這些,但他還是想去跳,因爲他實在是找不到活着的意義在哪裏。直到有一天,他家門口來了一條大黑狗,大黑狗第一次見他,就趴在他腳下嗚嗚乞憐,對他親暱的緊,於是他便把大黑狗留了下來。

    之後每次他的父親把他打的傷痕累累後,大黑狗都會嗚咽着用舌頭去舔他的傷痕,他覺得傷口暖暖的,癢癢的,舒服極了。

    從那以後,他突然覺得,生活似乎也沒有那麼糟,至少自己還有大黑狗這個伴哩。因爲家裏比較拮据,黑狗每次都會把自己的口糧分大黑狗一半,一人一狗一起相依爲命了八年。

    在他十三歲那年,大黑狗死了。看着大黑狗躺在地上艱難的“嗤嗤”的呼着氣,逐漸沒了氣息,他的心痛的四分五裂。

    黑狗強忍着傷痛,一邊抹淚一邊把大黑狗埋在了仙人崖,雖然他不相信有仙人,但他還是希望有一天大黑狗能得到仙人的喜愛,變成像哮天犬那樣的神犬,威武的緊。一定能哩,大黑狗這麼溫順乖巧,黑狗心想。

    第二天,黑狗拿着幾個黑膜膜,悄悄趴在車底跟着車子去了a省,別人問他叫什麼名字,他說叫黑狗。往後的十多年,他都只叫黑狗。慢慢的,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叫什麼,只知道他叫黑狗。

    他的父親酒醒之後發現黑狗不在了,氣的把家裏唯一的一張桌子掀翻在地,砸的粉碎。不過在又喝了兩杯劣質白酒後,他徹底忘記了這檔子事。

    在a省的十多年裏,黑狗扛過水泥,睡過馬路,刷過盤子,撿過廢品。也正是因爲這些年來經歷過的心酸和困頓,磨礪出了黑狗毒辣堅毅的性格。

    後來,黑狗通過他自己的手段和權謀,成功建立起了自己的勢力,幫派以“黑狗”爲名,這麼多年了,他始終忘不了那條大黑狗

    不過黑狗終究是沒有再去養過狗,他覺得,任何狗都代替不了那條曾經在深夜裏用舌頭給他舔舐傷口的那條大黑狗,黑黑的,壯壯的,溫順的像團棉花。他一摸它,它就低着頭順從的搭拉在他的腿上,輕輕的嗚咽着。大黑狗的皮毛很光滑,像綢緞子一樣,溫暖又涼爽。

    有時候黑狗會想,大黑狗會不會是上天覺得他太可憐了,安排它來補償自己的。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對於這份禮物真是滿意極了。不過要是大黑狗能再多活上幾年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這樣它就不用再喫黑饃饃泡水了,自己一定要給他喫最高級的狗糧,和着牛肉的那種

    這些年來,黑狗通過自己的努力發達了,兜裏裝了不少錢。不過他並沒有胡吃海喝,花天酒地,反而在這附近的一些敬老院裏,時常能見到他的身影,院裏的很多的物資都是他出錢買的。逢年過節,他還會給老人們帶去許多禮物,這裏的老人們都親切的叫他黑子,對他親暱的緊。

    偶爾有一兩個因爲阿爾茨海默病而暴躁打砸的老年人,連敬老院的院長都對他們毫無辦法,但只要黑狗一出現,那些正在“張牙舞爪”的老人便立刻停下來,望着黑狗,親暱的叫道,黑子,你來啦

    敬老院的其他老人都說黑子是個大善人哩,說不定他就是神仙下凡,專門來安撫照料他們來了。有時候,這些老人們會覺得,這個黑子比自己那個不孝兒子好多了自己的那個不肖兒子都不知道已經有多久沒來看自己了,說不定他早就忘了自己還有個老父親老母親在敬老院哩。

    只有黑狗自己知道,自己不是個善人要是自己是個善人,自己就不可能會達到今天的成就和地位。這些年來,明裏暗裏死在他手裏的人不在少數。他今天的地位和身份,說白了就是踩着一具具屍骨一步步踏上來的。

    每一個成功的江湖人物背後,都充滿了血雨腥風,刀光劍影。易水寒不例外,黑狗不例外,沈萬三不例外,所有混江湖的人,都不例外。

    黑狗有時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個怎麼樣的人。善良,卻又心狠手辣;多情,卻又分外薄情。

    這些年來,黑狗常常十分思念大黑狗,大黑狗伴他走過的那些困苦的日子,他忘不了,一輩子都忘不了。

    但他一次都沒有去過大黑狗的墳墓,就算有時候酒後思念大黑狗的緊,哭的像個小孩子一樣,他還是不言語一句要去大黑狗的墳墓看看。當初大黑狗死的時候,黑狗給它壘了一個大大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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