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的其他方向,天帝會的兄弟和黑狗幫的人打鬥正酣,不過因爲人數優勢,天帝會明顯佔據了上風,一直壓着黑狗幫的人打。
黑狗掙扎着將頭靠在了牆上,伸手十分艱難的將那把“黑狗”拽在手上,口中還不斷流出殷紅的鮮血,他受傷不輕。
易水寒提着手中的西瓜刀,一步一步朝黑狗走過去,黑狗倒也是條漢子,雖然身負重傷,卻也不慫,嘴角裂出一絲兒笑,牙齒被血染的鮮紅,直勾勾的盯着易水寒。
“我輸了”
黑狗沒有去問易水寒爲什麼要伏擊他,江湖中沒有那麼多爲什麼。輸了就是輸了,贏了就是贏了,不會拖泥帶水。
而且就算是問,也沒有什麼結果,爲什麼這不是明擺着麼,我要喫掉你江湖就是這樣,永遠充滿了殘酷與,大魚喫小魚,小魚喫蝦米,蝦米喫塘泥。你不喫我,改天我就會喫你。所以,身在江湖之中,喫與被喫都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就像喫飯拉屎一樣希拉平常。
因此,大多數老江湖油子對於這種事情根本連看都難得多看一眼,多平常的事哩,難不成別人屙屎撒尿,你也有興趣去觀賞一番
“會有不甘麼。”
易水寒面色柔和下來,提着刀靠着牆,在黑狗旁邊坐了下來,像是在拉家常一樣。要是沒有刀沒有血,旁人一定會以爲他們兩個是好兄弟,正在討論那家妮子的屁股蛋子更軟哩。
“我從走上這條路的那天起,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這些年來,過的日子還算不錯,喝的酒水也很清冽,哪還能有不甘哩”
黑狗坦然道,一入江湖深似海,他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清楚這是一條沒有退路、更沒有後路的路。一但踏上便只能一口氣走到黑,要麼喫人,要麼被人喫。他喫過不少人,也做好了被人喫的覺悟。
“喫只煙”
易水寒從兜裏拿出文三的那包中華,又摸索了半天,拿出一個打火機。
“來一支吧,以後好長時間都抽不了到了哩。”
黑狗伸出一隻沾滿血跡的手,儘管他已經儘量在剋制,可他的手還是不聽使喚,顫顫巍巍,他已經沒有多餘的氣力了,傷的很重。
易水寒給他點上火,自己也點了一支。黑狗的手有點抖,半響才把菸嘴遞到自己的嘴裏,深吸了一口。
易水寒沒有看黑狗,目光飄乎向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知道黑狗連舉起手抽口煙都有些困難,但他沒有幫他。黑狗那麼驕傲要強的人,肯定不願哩。
“你說改天會不會就輪到我了”
易水寒輕聲道。
“說不準哩,我以前也總這樣問自己。”
黑狗吐了口煙,閉上眼睛,臉上看不出表情。
“這就是我們這些江湖人的悲哀哩。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身不由己”
易水寒喃喃道。
“要是方便的話,還得麻煩你把我跟大黑狗埋在一起,想念它的緊哩,這些年來一直沒有回去看看它,那把“黑狗”苗刀,你要是喜歡的話,就送給你了。要是看不上,就把它和我埋一起吧,跟隨我久了,再放在別人手上,心裏膈應的很哩。”
易水寒道。
“差不多了吧。”
黑狗釋然一笑,露出一排紅白的牙,他這一輩子,比起那些碌碌無爲,平平庸庸的人,過得不算埋汰哩,只是那麼多年了,不知道那條大黑狗還記不記得自己哩。
易水寒緩緩站起身,手中的刀緩緩舉起。
煙盡,頭落
已經燃盡的菸頭,從黑狗的手上緩緩落下,黑狗的頭,也緩緩滾落。
易水寒心裏一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吶,身不由己江湖人,江湖事,說不清,道不明。不分對錯,只爲生存。
若是遠離江湖,不處廟堂。黑狗和易水寒說不定會成爲最好的哥們,他們兩個實在是太像了。多情,卻又無情。善良,卻又狠辣。許多年後,易水寒坐在黑狗墳前,喃喃道,越發覺得你就是鏡子裏的自己。
其實從天帝會決定第一個打黑狗幫的時候,就註定了易水寒和黑狗兩個人中會死一個人。天帝會勝,黑狗死;天帝會敗,易水寒亡。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吶生死循環,江湖裏每天都在上演。
江湖從來都不分什麼狗屁對錯。對錯,只有小孩子纔會深究這個問題。黑狗不怨易水寒,要是今天敗的是易水寒,他也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他。
至於事後會不會到他的墳上和他喝兩杯,那纔是自己可以決定的事情。兩人都不是孤家寡人,他們不僅要爲自己考慮,也要爲自己身後的兄弟們考慮,有些事情,魚與熊掌不可兼得。要麼是你活,要麼是我們兄弟夥活。
江湖中人,窮極一生都是爲了兩個字––生存誰他麼都得活着不是在這個江湖上,什麼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活着。什麼理想,什麼抱負,都他麼是狗屁。江湖人整天過着刀口舔血的日子,爲的就是能活着。
所以,爲了活着,易水寒和黑狗都沒得選
黑狗幫剩下的兄弟趕了過來,他們跳下車,手中拿着刀片,發着寒森森的光,一擁而上。
易水寒深吸一口氣,緩緩提起了黑狗的人頭,神色冷峻,一聲斷喝。
“黑狗首級在此”
“刷”
瞬間所有黑狗幫的人都齊刷刷的停了下來,不可思議的看向易水寒的方向,只見那個一身白衣的清秀男子,手中正拿着大哥的項上人頭。
黑狗幫所有人都驚呆了,大大哥死了一時之間,所有的人都不知所措。以前大哥在的時候,我們無所畏懼。可現在大哥死了,我們該何去何從
“順我易水寒者,昌;逆我易水寒者,亡”
易水寒聲音不大,卻像驚雷般一字一句落在衆人的心上,散發出滔天巨響,震的衆人心魂不定。易水寒這一刻的形象,像烙印一般一輩子深深印刻在了這些人的心中,無法抹去。他們無法得知,這個神魔一般的男子,將成爲他們後半輩子仰慕敬畏而又無法望其項背的至高存在。
“我願意跟隨寒哥”
“我願意跟隨寒哥”
“我等願意跟隨寒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