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
易水寒摳動扳機,應聲而響,不過卻是一槍是空槍。易水寒長舒了一口氣,身後的文三等人懸着的心也暫時放了下來。
“運氣不錯。”
王子豪帶着玩味笑意,打量着易水寒,看不出他內心在想些什麼,多年來在混跡廟堂的老爹的耳濡目染下,他也把宦海那套皮笑肉不笑的精髓學到了幾分,雖不及他老頭那種爐火純青的地步,不過用他老爹的話來說神形已經兼備了兩三成。
易水寒隨着王子豪打量他的視線望去,嘴角泛起一絲兒清冽弧度,緩緩道。
“咱小地方來的人,命比較糙皮也比較厚。約摸着和打不死的小強是一個理,出生環境越差便越不容易死掉也越想要往上爬。十歲那年我去農村姥姥家玩,一個人在林子裏遇到了一條四五百斤的野豬王,獠牙估摸着能有一個小孩的手臂長,別說是我,就是在大興安嶺土生土長的老獵人見着這種塊頭的野豬也得發慌,我姥爺常說一豬二熊三老虎,林子的野豬兇的很,特別是捱過槍子的野豬,就連黑瞎子和大貓都惹不起,只能替這種又黑又醜的牲口讓道。
所以當時我就想我可能完蛋了,心裏又是恐懼又是沮喪,連跑路都忘了。不過後來你猜怎麼着,我被那頭野豬背上咬了三口,還被它用獠牙狠狠刺了一下,後來被發現異常的姥爺背去醫院,醫生說要是野豬的獠牙再偏上一公分,估計我這條小命就沒了,得虧我命硬,不然還真就下去和閻王爺打麻將去了。”
易水寒用手挽了挽身後的衣服,露出一大片觸目驚心的傷痕,像一個晦澀玄妙的甲骨文,絲毫不比那些江湖遊俠身上的刀疤來的維和。
“以前小時候還遇到過一個老神棍,他說我要是不早夭便能成就頂威武頂霸氣的大業,我這個人不太信堪輿這一套,當然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爲那老頭子連蒙帶騙把我一個月的零花錢全給柺跑了。
不過後來仔細想想能成爲一個頂威武頂霸氣的巨擘似乎也不是件壞事,當然前提是得多活幾十年,那麼多小娘皮嗷嗷待哺那麼多烈酒芬芳馥郁,一走了之着實不太捨得。
自打上次從泰山上跌下來不知道踩了那泡狗屁僥倖沒有嗝屁,對於這個理便更加深以爲然。所以我這個人怕死的很,想要出人頭地又格外惜命,矛盾的很。”
“不過,我,還是願意賭一把”
易水寒毫無預兆地連續五下摳動了正對着自己腦門的,扳機和的撞擊聲“嘭嘭”作響,不過卻沒有一發打出實彈。
易水寒一聲冷笑,把只有六個彈巢的扔在了桌子上,直直盯着對面的王子豪,剩下文三一羣人在身後目瞪口呆,遲遲沒有反應過來。明明看到王子豪塞進去一顆子彈,怎麼會六發打完了都沒有響一聲不過幸好沒有打出來實彈,不然寒哥今天就在劫難逃了
王子豪一改之前的傲慢姿態,嘴上噙着幾分笑意,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連連拍手道。
“好膽量好氣魄都說河東新崛起的天帝會老大易水寒城府與膽識俱是一流,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吶。”
“王少爺過獎了。”
易水寒一副萬年不變的鎮定模樣,臉上看不出分毫表情,彷彿天地崩塌都能泰然處之,全然沒有剛從鬼門關走一遭劫後餘生的慶幸或是欣喜。王子豪暗暗喫驚,這個看起來並無磅礴氣勢的年輕男子,卻有着和那些沉浸廟堂幾十年的老狐狸一般無二的喜怒不形於色,着實不簡單。
“今日多有冒犯還請海涵,兩日後家父和我在風水源大酒店略備薄酒,還望寒兄到時候能賞個臉。”
王子豪滿臉誠意對着易水寒道,不過其中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就難說了。他也不拖泥帶水,話講完便帶着一羣人離開了酒吧。
看來這個泰縣惡名昭彰的天字號大紈絝似乎也不是外界所說的那樣是個胸無大志腹於良謀的蠢貨,有些東西再怎麼掩飾也是能看出幾分痕跡的,是個敗絮其外金玉其中的可怕人物也說不準吶,易水寒嘴角噙着晦暗不明的笑容,暗暗咂摸道。
“寒哥,你剛纔真是嚇死我了”
文三心有餘悸的看着易水寒道,眼裏滿是擔憂,那份關心是無論如何也假裝不出來的。作爲最早跟隨自己的兄弟,也是第一個站出來爲自己出聲的兄弟,易水寒早已把他當做了生死至交,過命的交情。
“不打緊,我就是在賭自己的一個猜想,現在看來我猜對了。”
易水寒咧嘴一笑,頓了頓接着道。
“不過王子豪那顆啞彈着實是招妙手”
“你怎麼知道王子豪裝的是啞彈萬一要是真的可咋整啊”
文三百思不得其解,對於這方面費腦子的事情他天生不太擅長,遠不及他對於牀第之事那份無師自通的超常天賦。
“蒙的唄。”
易水寒搖了搖頭道,他當時也只有七八分的把握,剩下的兩三分便都是一步一生死的殺機。
“不過看你淡定自若舉重若輕的姿態倒有幾分世外高人的神韻。”文三打趣道。
“淡定個卵,手心裏的汗都能接兩碗了,腳下還止不住的顫抖,不過當時想在外人面前怎麼也不能掉了面不是。這就跟自己約的炮跪着也要打完是一個道理,褲子都脫了哪能半途就慫了哩,得虧卡座裏的燈光比較暗,不然腳底發顫那慫樣指不定就讓自己的一世威名毀於一旦哩。”
易水寒用紙擦了擦手心的汗,背上的冷汗早已打溼了衣服,要是今天賭錯了自己可真就嗝屁了,心裏沒由來的一陣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