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門口,陳放駐足擡眸,看向二樓那間隱隱透出光亮的房間,半晌,只是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幽暗的房間內,只有一盞壁燈,隱隱閃耀着不甚明朗的光亮。映照在顧汐的眼底,只餘一片冰冷。
溫寧今天沒有住在這裏,劉媽也已經睡了。此刻,沈佑白就躺在她的面前,醉的不省人事。只要她想,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殺了他。
殺了他,她就不必再受折磨,殺了他,她就什麼都可以不顧忌,帶着顧哲遠遠的離開,過另外一種生活。殺了他,她的未來,就有無數種可能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腦海裏的聲音不斷叫囂着,顧汐雙拳緊握,身子竟然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慢慢的提起步子,朝着沈佑白一步一步走過去。
牀邊駐足,顧汐微微垂眸,沈佑白棱角分明的臉,此刻卻像是鬱結了什麼心事一般,滿是痛苦。
痛苦
這樣的人,也會懂痛苦
房間內很安靜,安靜到顧汐幾乎能夠聽見自己胸膛裏,心臟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
顧汐慢慢伸出手,朝着沈佑白此刻看起來那脆弱無比的脖頸,伸了過去。
就在她的手,即將要碰到的時候,牀上的沈佑白,卻毫無徵兆的睜開了眼睛。
一瞬間,四目相對,顧汐只覺得自己的呼吸彷彿都凝滯了一般。
此時的沈佑白,眼底再也沒有陰鷙和冷漠,他就那麼怔怔望着顧汐。
顧汐雙眸撐得老大,下一秒,手腕驀地被人攥住,毫無防備之下,一個大力,她整個人都朝沈佑白跌了過去。
低沉沙啞的嗓音,熟悉親暱的語氣,讓原本想要掙扎着起身的顧汐,突然間頓住了所有的動作。
回憶如潮水,肆意沖刷。
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
八年前,在一切都沒發生以前,沈佑白就是這樣叫她的。
可是一夜之間,沈氏集團覆滅,沈文松從沈氏集團的大樓天台,一躍而下。
也是那一夜開始,沈佑白再見到她,仇恨滿目。
甚至於不只是沈佑白,所有人、所有人都認爲,沈家的一切,都是她父親造成的。
連她自己,有一段時間,都那麼認爲。
可最終,她選擇相信了自己的父親,和沈佑白,形同陌路。
她從來沒想到,八年前的宿怨,累積到今天,就變成了他對她無所不用其極的折磨和羞辱。
可是現在
“對不起”
沈佑白的聲音再次響起,顧汐身子一僵,心底卻沒有任何感動,只餘下懊悔。
爲什麼
爲什麼剛剛那麼好的機會,她卻錯過
“你喝醉了,我去幫你倒杯水。”
顧汐暗自捏緊指尖,強迫自己平靜下來,收斂起所有的情緒面無表情的站起身。
對不起
可惜,晚了。
一切,都來不及了
顧汐無聲的離開,沈佑白如鷹隼般幽邃的眸,始終盯着她纖瘦倔強的脊背,未曾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