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伊集成,他在對面的咖啡館。”屛風后面的男子也很大聲地回答道。
“他在對面的咖啡館,你可以去那裏找他。”櫃檯小姐看着田春達說。
“一眼就可以認出來嗎?”田春達問。
“他戴眼鏡,皮膚黝黑,一眼就可以認出來。”櫃檯小姐這麼說罷,又打開報紙來看。
田春達進入週刊社對面的一家小咖啡館。店內暖氣開放,讓田春達覺得很暖和。
只有一個戴着眼鏡、年約三十歲的男客人,這個男子坐在角落裏,好像很無聊的用手指敲着桌面,此人一定是伊集成。
田春達在這個男子的前面坐下來,很有禮貌地問道:“請問您是不是伊集成先生?”這個男子停止用手指敲桌面,以疑惑的眼光眺望着田春達,他的眼睛黃濁,可能是徹夜不眠,或是酒精中毒造成的。
“你是?”這個男子反問道。
田春達想了一下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對方,一般落魄的書生都像這個男子一樣。
“噢噢噢。”這個男子看了名片一眼,發出奇怪的聲音。
“刑偵支隊的隊長找我伊集成,不知道有何貴幹?”
卑屈和傲慢在這個男子的臉上交錯着。田春達想起以前曾見過這種表情好幾次。
“我想向你打聽自殺事件的事情。”田春達說道。“你說在發生事件的前一天,曾跟田島夫婦見面,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也是記者,如果沒有跟他倆見面,絕不會撰寫那篇報導,不然的話,就有放空炮的嫌疑了。”
“你先跟洪立敏見面?”
“我是強行進入她投宿的房間,做這種事情,臉皮非厚不可。”
“你跟她談什麼?”
“談什麼?”伊集成微笑着說道。“她一開口就叫我滾出去,在這種情形下,我們還能談什麼?”
“那麼,你們沒有交談了?”
“是的。不過,就在我正想離去時,有人打電話給她,由於對方的說話聲很大,所以我也聽到對方所說的話。”
“對方說什麼呢?”
“對方說田島已瞭解了。由於是男人的講話聲,所以我想一定是關林打來的,對方說田島已同意離婚。”
“後來呢?”
“之後洪立敏用手遮住話筒,什麼也沒有聽到。”
“那天晚上你去拜訪田島?”
“起先我並沒有打算去跟他見面,因爲我素來很討厭藝術家,何況我已跟洪立敏見面,足以撰寫報導,可是,那天我去朋友家喝酒,一直喝到半夜纔回家,在回家途中,偶然路過田島家的前面,於是我就……”
“那時幾點?”
“好像是十二點多,不,還不到十二點,總之,是半夜。”
“你說出來開門的田島說他正忙着準備明天的事情,這是真的嗎?”
“依你看,是真的、還是假的?”伊集成微笑着反問道。
“我不知道。”田春達說道。“你是憑什麼認爲是真的?”
“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我沒有必要跟刑警說謊,由於此事乏善可陳,我才以撰寫劇本的手法撰寫那篇報導。”
“非在今天完成不可?”田春達在口中念着這句話。
由“完成”這句話聯想到的是作畫,田島在發生事件前一天作畫?一直畫到半夜?
“那時田島是怎樣的一個情形?你在報導中說他看起來活像小鬼,這種說法未免太誇張,我只想知道真實的情形。”
“說他像小鬼是有點誇張。”伊集成又笑了出來。
“不過,他的眼睛充滿血絲是真的,他好像很疲倦也是真的,他的手沾滿了顏料。”
“顏料?”在發生事件的前一天,田島真的在作畫嗎?
“真是搞不懂。”田春達反覆這麼喃喃自語着。
跟伊集成記者見面的結果,得到新的疑問,本來田春達想找到解決這次事件的線索,可得到的是新的疑問,不過,這項新的疑問也有可能是線索也說不定。
田春達考慮調查田島在發生事件的前一天畫了什麼畫。
由“今天完成”這句話可以看出他的作畫有期限。
田春達想起洪立敏日記中曾提到田島去海邊寫生旅行這件事,田島是應雜誌社拜託去海邊寫生,必須完成大概是指寫生吧?
田春達打電話給拜託田島去海邊寫生的雜誌社,立刻有人接聽電話。
“拜託田島先生去海邊寫生的人的確是我。”對方說道。“那張畫有問題嗎?”
“不,沒有,我只是想知道你收到畫的日期,是不是發生事件的那一天?”
“事件?”對方這麼反問後說道。“不是,是在田島先生死前四天收到的。”
“四天前?真是四天前嗎?”
“是的。由於是田島先生親自送來,所以記得特別清楚。”
對方以充滿自信的口氣說道,不得不讓他相信,出問題的畫不是海邊寫生畫。
田春達向對方道謝後掛斷電話,疑團仍然沒有解開,可是,非加以解決不可。
大概是私人拜託他作畫吧?田春達這麼想,可是,這個可能性很低,因爲在他跟妻子鬧婚變之際,應該沒有心情接受私人委託作畫。
如此一來,田春達想到兩個可能,一是會不會是田島預定開個人畫展?二是他所屬的“新世紀”社團要開展覽會,他必須完成作品參展。對於第二點,只要跟新世紀社團會長吉水川見面,一定可以得到答案。
田春達決定跟吉水川見面,以便打聽作畫、田島和關林等事情。
吉水川家大約兩百多平米,是一棟非常寬大的宅邸,田春達站在大理石建造的玄關,心想畫家大概賺錢很容易吧?
一進入玄關,首先迎接田春達的是兩隻黑背犬,田春達想起吉水川喜歡狗。狗一消失,出現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那個年輕人把田春達帶到西式的會客室,暖氣很熱,田春達在鋪着座墊的沙發上坐下來等吉水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