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是有這事。”伍其亮又對洪縵雲說,“縵雲,這些陳年舊事就別再提了。”
“我也不想提,可是不知道怎麼的,今天看見東盛就忍不住想起了過去的事。”洪縵雲的聲音裏忽然充滿了傷感。
“媽又來了。”曾雲杉嘀咕了一句。
“外婆又想小舅舅了吧?”方曉晨插了一句,她的聲音甜甜的,但聽在耳朵裏特別尖銳。
方其彷彿受了什麼打擊,她站起身,臉色蒼白地說:“我去廚房看看。”說着便匆匆離去。
方曉晨的小舅舅是誰?方其的弟弟?他們家到底發生過什麼不爲人知的事?伍東盛聽得一頭霧水。
“媽,不要老提那件事了好不好?!”曾雲杉不滿地皺起眉頭。
“今天看到東盛,我只是發發感慨而已。”洪縵雲幽幽地說。
“哼,算了吧,您就是想折磨人!”曾雲杉冷哼了一聲。
洪縵雲的眼睛裏射出兩道冷光,“今天有客人在,你應該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是不是跟窮人接觸多了,連怎麼說話都不懂了?”
“媽,公益事業不僅僅是幫助窮人。我們是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這是很有意義的工作!”曾雲杉反駁道。
“哦,真偉大。”洪縵雲譏諷道。
“我覺得小阿姨自從工作後,就變得越來越兇了。”方曉晨嘻嘻笑着插嘴道,“她看不慣我們這裏所有的人。”
伍東盛感覺這個十六歲的女中學生比她母親方柔枝更懂得挑撥和攻擊的藝術,她現在明顯是在挑起一場紛爭。
“你這小寄生蟲越來越像你媽了,每天除了要錢,就是挑撥是非。”曾雲杉冷哼了一聲。
“雲杉,曉晨是你外甥女。”洪縵雲冷若冰霜地說,“我也覺得你自從結婚後,變得越來越沒教養,越來越沒人情味了。”
結婚兩個字,立刻把曾雲杉的情緒推到了至高點。“媽,我不攻擊你的婚姻,也請你不要攻擊我的婚姻,好嗎?!”
洪縵雲冷冷地注視着女兒。
兩人都不說話,伍東盛覺得飯桌上的氣氛立刻變得很尷尬。
此時,讓伍東盛沒想到的事發生了。凌翔忽然開口說話了。
“你們別吵了,還是聽我說吧。”凌翔一本正經地說,伍東盛想阻止她,但來不及了,她已經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查到,周水在失蹤前,曾經打過這個家的固定電話,請問有誰接到過嗎?具體時間應該是,”她掏出口袋裏的小本子,“5月7日下午三點半左右。先說明一下,她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舒文志的。她可能認識舒文志。”
伍東盛沒想到,她會在這當口突然提這個問題。不過,很難說她是不是選錯了時機。因爲伍東盛饒有興趣地發現,母女吵架的尷尬場面立刻畫上句號,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凌翔身上。
“請問,那個,那個人叫什麼?”曾雲杉問道。
“周水,周總理的周,水流的水。”凌翔答道。
“哈,查得那麼仔細,阿姨是警察嗎?”方曉晨問道。小姑娘說話很能切中要害。
凌翔低下頭翻翻小本子。“電話持續了兩分二十秒。”她答道,接着對伍東盛說,“米酒很好喝,你也應該喝點。”
伍東盛發現凌翔的酒量真不是一般的好,喝了那麼多米酒竟然臉色沒變,說話口齒也很清晰。
“哈,她好像很喜歡喝米酒,還有一些等會兒讓你帶回去吧。”洪縵雲笑道。
“謝謝,不必了。”伍東盛連忙說。
凌翔隨後問道,“你們誰接過這個電話?”
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你是說,那個人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舒文志的?”曾雲杉尖銳地問道。
“是的。”凌翔答道。
曾雲杉冷笑一聲,說:“舒文志的事,只有我媽知道。”
伍其亮咳嗽了一聲。“雲杉,”他沉穩地說,“不管你對你母親的婚姻有什麼看法,舒文志畢竟是你的家人,也是你母親的丈夫。現在你的家人發生了不幸的事,希望你能多點體諒。”
“算了,其亮,現在的孩子多半沒良心。”洪縵雲冷冷地說。
曾雲杉撇嘴道:“我反正沒接到這電話。那天我跟向冰都不在,我們出去買東西了。是吧,向冰。”
“是的。”向冰像木偶一樣回答。
“也許大姐知道,要不就是玉芳阿姨接的,她們兩個整天都在。”曾雲杉說。
“我不知道,都那麼久的事了。”方柔枝小聲說,她的臉色陰雲密佈。
“我也沒接到,我去同學家玩了。”方曉晨喫着色拉,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
“也可能周水是想找某個人,她打電話來,只是問某個人在不在。當然,也可能是故意打電話來罵某人,或警告什麼話。”伍東盛一邊說一邊注意觀察每個人的表情,方柔枝一臉陰鬱,曾雲杉有些幸災樂禍,方曉晨好奇,洪縵雲淡然。
一陣沉默。
“如果是那樣,我倒是接過這麼個電話。”過了一會兒,洪縵雲開口道。
“啊。”凌翔輕輕叫了一聲。
伍東盛注視着洪縵雲,覺得她是個有膽識的女人。
“我正好要出門,來了個電話,是個女人打來的,問我這裏是不是洪縵雲家,聽上去不太有禮貌。”洪縵雲的眼睛裏閃過一絲詼諧,“我說是的,你有什麼事。她問我方其在家嗎?我說在,她就掛電話了。在掛電話的時候,她還罵了一句什麼話,我不記得了。我想可能是方其的朋友,所以沒太在意。”
這時候,方其心事重重地從廚房走了回來。
“她後來打電話給你過嗎,方其?”她一坐下,洪縵雲就問她。
“沒有。”方其茫然地說。
“那我就無能爲力了。”洪縵雲微笑地對伍東盛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