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竇國文喜歡你。”走了一會兒,莊子悅這樣告訴何天依。
何天依疑惑:“你怎麼知道”
“我看得出來,他總是時不時地看你。”
“這也不能證明他喜歡我啊。”
“但是他看你的時候臉都是紅紅的。”
“”
“而且大家都看出來了。”
“所以你就趕緊帶我走”
莊子悅大義凜然:“我不允許別人欺負你,我也不允許別人拿你開玩笑。更何況那個竇國文配不上你。”主要是她覺得竇國文太笨了。
何天依心中有暖流劃過,握着莊子悅的手一緊。
“他長得好看嗎”
“還行吧,高高瘦瘦的,就是四隻眼。”
“四隻眼”
“他是戴眼鏡的。”
“哦。那個“竇”字怎麼寫的。”
“上面是一個寶蓋頭,中間是一個八字,下面是一個賣字。天依老師,這個字你會寫嗎”莊子悅側着頭問。
何天依不確定地想了想:“應該會,我好像寫過這個字。”
“天依老師,你說他們會不會覺得奇怪,你連這個字都不認識。我剛纔看見落聲哥哥見到你把名片拿反了,整個人都呆住了。”
“剛纔我旁邊有沒有果汁”何天依遲疑地問。
“有啊,有一杯橙汁。”莊子悅點點頭。
何天依不明白了:“我明明聽到你把果汁推到左邊,爲什麼我拿起來喝的卻是紅酒”都怪她想事情想到太投入,連氣味都忽略了。
莊子悅眨眨眼:“落聲哥哥的紅酒也放在那裏。”
何天依忽然笑了。
想到當時她拿錯紅酒的情形,丁落聲一定把她當怪物一樣看待了,難怪看到她拿反了名片會那麼喫驚。
“天依老師,你笑什麼”莊子悅莫名其妙:
“沒什麼。”
莊子悅不信,狐疑看了她一眼。
不知不覺走到了公交車站,等車的人不是很多,兩人站在邊上和其他等車的人一起等車。
莊家原本是要派車接送何天依的,但她拒絕了。因爲她覺得既然不是去每個地方都有車接送,還是讓自己習慣一個人坐公交車,而且公交車司機都很人,也讓她省了很多後顧之憂。
這時公交車來了,周圍的人涌動起來。
莊子悅轉頭望向公交車頭的路線號:“303來了。”
“那我先回去了,你自己回去小心點。”
“唔。”
人們陸續上車,何天依跟着腳步聲走在最後。臨上車那一刻,莊子悅放開了何天依的手:“天依老師,路上小心。”
何天依手扶着車門上車:“我會的,你回去小心點。”
莊子悅擺擺手:“天依老師再見。”
“再見。”
車門關上,並沒有馬上開走。
司機和何天依打招呼:“天依,今天怎麼那麼早”
“今天學生家裏搞聚會,我不好多待,就提前回來了。”何天依從口袋裏掏出公交卡,慢慢拿到刷卡區刷了一下。
司機扭頭看了一下後面:“後車門對面還有兩個空座位。”
何天依笑着道謝:“謝謝王師傅。”緩步朝後面的座位走去。
莊子悅看着公交車絕塵而去,轉向往回走。
這回她身後的陳叔緊緊跟在她身後,其實她每次出去接何天依陳叔都會跟在後面,只是接到何天依後莊子悅都會讓他離得遠遠的,這樣她和何天依說話才能無所顧慮。
回到家門口正碰到莊子航送丁落聲出來,聚會未散,只是丁落聲有事要先走。
“哥哥,落聲哥哥。”莊子悅走到他們跟前。
“你把天依老師送到車站啦”莊子航問。
“唔。”莊子悅點頭。
丁落聲眼光轉了轉:“你的天依老師是哪裏人”
莊子悅思考了:“不知道,好像是這裏的吧。”
“她”是地球上的嗎丁落聲真想這樣問一句。
莊子悅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丁落聲也不吞吞吐吐了:“你的天依老師識字嗎我看見你一次告訴她卡片拿反了,一次教她讀卡片上面的字,其實不識得“竇”字的是你對不對”
莊子航驚奇地睜大眼睛:“天依小姐不識字”瞧着莊子悅,“難怪看見你一次兩次挨着她嘀嘀咕咕,原來她連字都不認識”
丁落聲繼續道:“還有,我給她拿了果汁,她卻端起我的紅酒喝,喝了之後又問我爲什麼要拿紅酒給她,我給她拿的果汁明明就在邊上。”
“她連紅酒和果汁都分不清她到底來自哪個星球”莊子航震驚得眼都直了。
莊子悅想起剛纔何天依問她的話,頓時哈哈大笑起來,落聲哥哥當時一定像是活見鬼了。
現在輪到莊子航和丁落聲被莊子悅笑得莫名其妙了。
莊子航拍拍她:“丫頭,傻了笑什麼”
莊子悅笑得滿臉通紅,說話仍然抑制不住笑意:“我有一個祕密,你們要不要聽”
“什麼祕密”兩人同時問。
“天依老師不是來自哪個星,她她根本就看不見。”
“看不見”這三個字就像炸彈一樣落下來,炸得莊子航和丁落聲魂飛天外。
丁落聲的腦袋只剩下三個字:看不見,看不見。
許久他們纔回過神來。
莊子航不可置信:“怎麼可能,我看她的和正常人沒什麼不同啊。盲人的眼睛不是不眨的嗎眼神不是空洞的嗎但她不止眨眼睛,眼神不止不空洞而且比一般人的眼睛都要靈動清澈有光彩,這哪像一個盲人啊”
這些問題莊子悅自然答不上來。
丁落聲細細回想從見到她的那一刻起的所有事情,當時就感到有一點點說不出來的奇怪感覺,現在終於想明白了比如她爲什麼走路總是牽着莊子悅,爲什麼總是走得很慢,最主要的是你看見她明明是對着你笑,你卻感覺不到她在看你,就好像你只是她眼中其中的一個人似的一個看不到的人當然不知道哪杯是紅酒哪杯是果汁,自然就不知道卡片拿反了,更別說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麼字了但爲什麼這樣一個人會混身上下充滿快樂雙眼光芒綻放
莊子航仍然不願接受這個事實:“既然她眼睛看不見,爲什麼她能彈琴”
莊子悅不假思索:“因爲她記住了哪個琴鍵發哪個音。雖然她看不到,但只要她知道哪個按鍵是什麼音符她就可以知道琴音分配的位置了,你沒看天依老師在彈鋼琴之前試了音嗎”
原來如此。
丁落聲對她之前的話如夢初醒:“難怪她說要一切以她爲中心。”如果她看不見就可以解釋了。
“放心吧,天依姐姐雖然看不見,但她的本事大着呢。”莊子悅說,她不喜歡別人把何天依想像成弱小得需要同情的人,她知道何天依也不喜歡。
莊子航想到何天依那雙會眨的眼睛好奇地問:“盲人不是不眨眼睛的嗎爲什麼她會眨眼睛”
莊子悅用一種你很無知表情看着他:“哥哥你電視劇看多了,電視上如果不那麼演就看不出是盲人了,其實盲人跟我們一樣是要眨眼睛的。”這個認知是何天依普及給她的。
莊子航皺皺眉頭:“你爲什麼不告訴我們她看不見”
莊子悅則着頭:“天依老師不讓說的,她說如果別人不知道就不要說,因爲她不想別人一開始知道她看不見就用同情異樣的眼光去看她。要不是咱們這麼熟,我纔不告訴你們呢。”
也許每個失明的人都是這樣想的。
她眼睛看不見,怎麼能坐公交車公交車人多擁擠,上了車就沒有人牽着她走了,這不是很危險
丁落聲皺眉:“她每次都是坐公交車來的”
莊子悅聲音響亮:“是啊,天依老師來之前都會給我電話,然後我就會到公交站接她。”
莊子航不明白了:“她看不見怎麼坐車怎麼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