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事件風波後,楊思竹再沒去過周家。周家顯卻沒這麼久的恆心的,早按耐不住,腆着臉去過清塘村幾次。

    最開始思竹愛理不理,但抵不住周家顯嘴甜皮厚,一來就花樣翻新地做大菜,人前人後把楊家父母“爸、媽”叫得親熱,便又和他恢復邦交了。但兩人都刻意把那晚摩托夜駕事故掩蓋不提,讓它結痂。

    四月二十七日是周家顯二十六歲生日,上午他給思竹公司辦公室通過電話,叫她今晚八點後去德雲酒樓,同門師兄弟些要給他聚餐慶賀。下班後,思竹逛了會街,給周家顯買了條淺啡色休閒褲,掐着點便去了。

    德雲酒樓是鳴澗縣城叫得響名頭的川菜館,今天不是週末,食客相對稀少。迎賓小妹一見思竹便熟絡地抿嘴兒笑:“歡迎嫂子。”

    她初次到這來呢,正詫異,一小妹竊笑着解釋:“我們這所有人都認識你的,周哥把他手機裏嫂子的相片挨個炫耀了遍。沒想到嫂子真人比相片更神氣,周哥真是有福之人”邊把思竹往裏推,脆聲喊:“今晚的貴賓來了”

    廚房炒菜切菜的、大廳桌前收拾碗碟的、包間裏還鑽出兩個服務員小妹。各個方位都朝她投來興奮好奇的目光。思竹站在大廳中轉着圈地朝每一道目光的來源處笑着致意,心想這未免太受重視了吧身穿白色廚服的周家顯跑來跟前揩着雙手春風滿面:“你隨便坐着等一會兒,廚房馬上好。”

    一個忙裏偷閒的服務員把她引向了大廳窗前最大的餐桌。這裏視線開闊,透窗可見街道,迎面正對上透明式廚房。

    廚房有八九個穿白衣戴白帽的大小夥各就各位在忙碌。周家顯和另一位比他年長些的男子分別站在熊熊火苗的爐竈前,揮鏟顛鍋,手一伸,自有打下手的人快速地遞上調料碗或瓶瓶罐罐。

    戀愛了五年,她第一次看到認真工作狀態下的男友,就像看到了幸福生活的曙光,心裏的感受是從未有過的踏實和知足。

    到八點半時,酒店的小夥姑娘們齊心協力把衆多的繽紛菜餚擺滿了餐桌。除了門口一位迎賓,包間一位服務員,德雲酒樓十幾位員工加思竹一起圍桌坐了一圈。

    服務員領班廖曉慧和思竹一般大,其她丫頭都是些二十歲左右的稚嫩面孔。廚房主廚孔哥三十出頭,幫工幾位小夥均看來十七八,周家顯雖然入職遲,但炒勺拎得轉,面相擺在那,當之無愧成了衆人口中的二師兄。

    周家手舉一小杯白酒,示意思竹一道,她的杯中是雪碧兌紅酒。兩人共敬孔哥,周家顯言辭懇切:“自從我拜在師傅門下學藝到咱們酒店來,多虧大師兄熱心指點、提攜,小弟感激不盡多謝了我幹了,師兄你隨意。”說完一飲而盡。

    孔師兄笑盈盈喝掉半杯,對思竹誇讚周家顯:“他是個當廚師的好苗子,很多菜式一點就通,有天分啊。師傅都誇他說只要定下心要不了兩三年就能獨當一面成主廚。要知道我可是在師傅手底下十七歲就開始打雜,二十歲後上竈,跟屁股後勤練了五六年纔出師的。這碗飯,不好端啊”

    其餘人都紛紛附和。周家顯是禁不住人擡的,難得以正統形象在思竹面前樹豐碑,很覺一番揚眉吐氣,指着面前的一道姜爆鴨子,向衆人分享烹製過程中的心得。

    廖小慧穿着旗袍工裝,身段婀娜,眼眸重彩,未語先笑。她繞到思竹跟前,眼濛濛對壽星嬌嗲嗲:“二師兄開年就到咱店上來了,天天曬寶一樣只給我們看嫂子的照片。不是你過生,咱們還沒眼福看真人勒你這人可不實誠”回頭朝桌上一圈邀着問:“大家說,該怎樣罰壽星連喝三杯”

    當然全是稱好聲,早有兩位小妹配合,一人在周家顯面前一溜兒排好三個白酒杯,一人隔空舉酒瓶,三下注滿。

    “喝、喝、喝”一桌人興高采烈“啪啪”地敲着筷子吆喝。

    周家顯笑着擺手做張做勢往桌下縮。

    思竹站了起來:“這都怪我的懶惰,沒有早早來見大家,我在這賠罪了。好酒大家喝,”端起一杯酒笑眯眯遞給廖小慧:“小慧,我借花獻佛敬你一杯。”小慧嬌笑着幾番躲避,思竹都穩穩地遞在眼前,她只得接了。

    思竹自己端起一杯,另一杯給周家顯:“咱們一起敬小慧吧”

    “祝你開開心心,永遠年輕漂亮”

    “祝你倆恩愛甜蜜,永遠幸福”

    酒罷,廖小慧不服氣,兩人公平地划拳賭酒喝。孔哥也加入了戰團,另幾位小夥躍躍欲試。一位小妹便義務當起了斟酒員,蝴蝶般飛來飛去,一桌熱鬧勝似滿堂客。

    此時德雲酒樓的老闆況德雲和另一位同樣老闆模樣的人上了酒樓去了雅室。廖小慧眼疾手快地沏了壺茶進去,不多時嫋嫋婷婷出來,朝周家顯神祕地招手。

    周家顯心領會神,向思竹叮囑一句:“你多喫菜,不能喝酒別喝,我去一會。”便貓去了老闆們的包間。

    思竹莫名其妙,老闆再有什麼吩咐,有孔大師兄在,輪不上他吧

    廖小慧坐在了周家顯的位置:“嫂子,周哥財運亨通哩。老闆愛叫幾個至交好友到店來玩牌,有次差人,老闆叫孔哥頂,孔哥是頂大了一回,再不敢上了,知道周哥玩牌玩得好,便叫他去。”

    一個瘦個子小夥快人快語:“周哥第一次就贏了一千。乖乖,夠我幹兩個月的了。”他不是學廚,是墩子熟練工,自是比學廚的周家顯工資高。

    另一個小夥哭喪臉:“每晚我們都要玩會小牌,他幾乎把我們的零用贏完了。”

    孔哥繼續造勢:“老闆每月多在這玩幾次的話,他小子每月怕比我落的錢都要多。”

    思竹心道,怪不得他能在這酒店堅持近三個月,原來另有乾坤。

    一會兒另一位老闆模樣的人輕車熟路進了雅間,隨後周家顯退了出來。幾個小夥眼睛放光地問:“贏沒贏了多少”

    周家顯輕描淡寫:“三兩百,湊合。”

    衆人再喫喫喝喝,等老闆些走了,打掃收拾關店下班,已是夜晚近十一點。周家顯咬着思竹耳朵:“今晚就這兒睡。”

    員工住在對面小巷一排舊樓的底層四間,周家顯同房的三位小夥自覺去其它房擠鋪。房不帶洗衛,所以臨下班員工都在酒店做了簡單洗漱,廁所在外面公用。

    兩人將將就就、親親熱熱躺在周家顯的單人鋪上。

    思竹說:“你以後最好不要再給你師傅湊場子。他們是老闆,有身家的人,這輸贏對目前的我們來說太大了。所以你平時就和師兄弟些打打小牌,娛樂娛樂就行,把廚師學出來纔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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