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擦拭婚姻的鏡子 >二十四章 未行之患
    思竹只得笑,不與她就男女懸殊的年齡差爭論,腆着臉閃着眼睛問:“那你說,我那位,怎麼樣”

    湘雲翹着濃密的睫毛細細想:“挺不錯的,看起來是位有教養、有品位的男士。我聽我媽說過家庭條件很好,是比你以前那位一看就是沖天棒槌的男友好多了。以前的那位年小時玩玩、開開心就罷,還是這位纔是過日子的良配。思竹,有眼光”

    她又有些蕭瑟無奈地放低聲:“你們都好。哪像我,一回老傢什麼都是白的。工作沒有,男朋友沒有,連同性朋友親近的還只有你一個,前路真是渺茫啊”

    “你美你怕什麼”思竹這樣說,也理所當然這樣認爲。

    湘雲又落寞地笑了,眨巴眼,說着心裏話:“我怕鬼,回家的這幾晚盡鑽夢裏來嚇我。”

    肖湘雲一向白日睡不醒,近午時聽見侄子在房間門口虎聲虎氣叫“小姨”,她才迷瞪瞪睜開眼,梳洗打扮好,拎着坤包下樓。

    她住三樓,一小半臥室,一大半露臺。二樓姐姐一家三口住,底樓廳房帶媽媽居室。

    肖家大院在清塘村整片房宇中相當矚目,比別家高出一層,四周外牆貼滿白瓷磚。別人家的要不只粉刷,最多把瓷磚貼正面。而最亮眼的當屬湘雲居室上的屋頂,高高踞着一隻佔位數米的金光閃閃的鳳凰,這儼然成爲了清塘村的村標。有不熟悉的人問清塘村在哪,村裏人多半會答,鳴澗縣城出南一路下坡啊,澗河邊,樓頂有金鳳凰的那旮沓就是。

    客廳內餐桌各據一方坐上四人正在喫飯。五十多歲的母親陳美蓮坐在正上方,銀絲不多的齊耳細發,膚白紋淺,身削瘦,手徐緩,能窺美人舊痕。姐姐肖碧雲圓盤臉,少了些妹妹的秀媚,多了煙火印痕,嘴裏邊嚼飯邊嘟囔:“湘雲快喫飯勒。”碗筷一手掌握,還另一隻手長伸,抓住兒子臂膀就拖拉:“過來,讓小姨坐。”

    七歲的小男孩郭肖亮不情願地連碗帶人挪到自己母親身畔。湘雲瞅着桌面飯粘水漬,秀眉皺起來。一旁的姐夫郭至明扯出張餐巾紙隨便一抹,說:“男孩子嘛,喫相還能好小妹你將就些,農村是沒有大城市勒麼講究。”

    湘雲一向把這個姐夫瞧不入眼,粗粗壯壯,稀眉吊眼,因此也不搭理。她款款坐下,抽出幾張紙再將身前桌面擦拭。

    母親起身爲她盛來了一碗飯,她一看又皺眉:“我吃不了這麼多”陳美蓮對小女兒好聲好語:“早飯都沒喫,你兩頓當一頓的還沒我這個老太婆喫得多。多喫些,實在吃不了就剩着。”

    肖碧雲也勸道:“你再不好好喫,這身子骨一陣風都會吹倒。看你在家,你姐夫還專爲你做了清蒸魚頭下飯喫。”

    “別一到喫飯就念多喫經,這我更喫不下。”湘雲撇着嘴,用筷尖挑着飯粒小小口喫。

    郭至明當肖家上門女婿八九年,和小姨子相處的時間都是每年春節那十天半月,只覺這妹兒似經久不謝的鮮花般一年比一年越開越美。他纔不以女孩子小脾氣爲仵,仍想着開上車拉上一家人出去遊玩一番,多氣派啊:“湘雲,這次就在家多住些日子吧。我帶咱一家子各處兜風玩去,秋天澗河上龍坎那紅葉美翻了。”

    郭肖亮興奮得滿嘴噴飯:“好勒,我要坐轎車,我要坐前面誰都不許跟我搶”

    肖碧雲愛寵地看着兒子笑得沒鼻沒眼:“一說出去玩,這娃娃要瘋幾天”

    湘雲“啊”地一聲驚叫,踢凳跳出來,嫌惡地拍打身上一通,急得說開了:“姐,你也不能把孩子寵得太無法無天,一點規矩都不懂,飯桌上能不能稍顧忌下身邊人動不動就滴湯拋水的。”

    肖碧雲一時愣住,好脾氣地說:“這男娃娃皮得沒法。”

    小男孩纔不操心你說啥,更不管袖籠在飯菜糊漬的桌面亂蹭擦,照喫蠻香。

    陳美蓮隱隱皺着眉,只對小女兒關切地說:“湘雲,你才喫幾口,快坐下來。”

    “這還喫得下嘛”湘雲不耐煩地提包要走人:“我找思竹玩去了,晚點再回家。”

    郭至明仍是熱面孔:“就這樣說好了哈。明早我們一家出去。娃兒再皮鬧,惹小姨不高興,我抽不死他。”

    “我纔不去,這窮山惡水的,什麼好景兒我沒看過。”湘雲極爲不屑地甩下一句就走。

    郭至明好臉色再掛不住了,聲調一高,做出當家男人的威儀:“小妹你可不能這麼說我們不只是去看景,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在一起。你看你每次回來不是睡覺就是各自出去,有幾時好好陪過媽媽的”

    湘雲稍停足,輕飄飄地說:“我不準備再出去了,就家裏呆着,以後時間多的是。”丟下這句便身搖搖地走了。

    陳美蓮倏地低下頭,旋即又擡起來,望着小女兒背影從院門旁消失,微微笑得淚瑩瑩。

    肖碧雲兩口子快速地交遞眼神。郭至明陰沉着臉審視着妻子。肖碧雲膽怯地縮着肩膀,無辜的眼神聲明自己不知情。

    思竹和湘雲相約結伴來到小芸家。

    小芸一身居家棉衫,素白着臉,接過湘雲手捧來的一紮鮮花,嗅香陶醉:“花香人美,謝謝啦”拉住她便說:“真稀客,分別十來年才見上。”轉着圈打量:“這臉蛋、這身材,鳴澗縣怕找不出第二個來你一到來,我們家都蓬蓽生輝了”

    湘雲嬌嬌媚媚的:“我是無事一身輕,哪有你有家有業的好喲”

    三人坐下嗑瓜子閒話。

    思竹最放得開,捏着小芸腮幫:“長肉了哩,看來小日子過得蠻滋潤的呢”

    小芸打掉她的手,又甜蜜又無奈:“可不。屋裏大小爺們都是無肉不歡的,我跟着喫這陣子足足長了兩三斤肉。”

    思竹又揉湘雲腰肢:“嘖嘖,坐下來這都捏不出肉的。這小模樣,我作爲女人都恨不得抱上一抱了。”

    湘雲看是嬌滴滴,出手可不同凡響,她撩了把思竹胸部。唬得思竹跳起來,懷裏像揣着兩隻胖兔子蹦竄。湘雲笑得“咯咯咯”:“現在男人都愛大波,這一對極品便宜了你那位小白臉”

    小芸護額大笑。

    思竹氣不過,鼻“哼”一聲:“比我白的都叫小白臉的話,我看鳴澗縣一半男人都能擔得此名。”她促狹地睨着小芸:“像你家所長那樣的怕只有歸於殘廢色了。”

    三位女伴瘋鬧一陣,直至韓家父子回來。湘雲神速恢復精精巧巧的美態,含笑問好。思竹容燦鬢飛,看了韓家兩父子黑亮健康的膚色,捂嘴笑不停。小芸瞪她一眼,警告道:“夠了,夠了,別過分了啊”

    韓家父子頗摸不着頭腦。韓旭升想不了那麼多,規規矩矩分別問候了三聲“阿姨好。”自行回房間去了。

    韓修照提了一大袋生鮮食品放進廚房,拍着手,萬事大吉般地走來挨着老婆坐下。他顯然是問新來的湘雲:“這也是你們同學”

    三位都吃了一驚。小芸和思竹異口同聲:“你見過的啊怎麼能忘呢”言下之意這麼出挑的美女

    湘雲尷尬笑笑,小聲說:“不就一會功夫嗎韓哥哪記得住。”她還少有遇到即使只短暫相處過而完全對她無印象的男士。

    韓修照猜測:“我們結婚的時候”

    小芸和思竹又不約而同、不可思議地搖頭。

    湘雲到底是見過世面的人,又美美地帶着笑說:“我剛從外地回來,不知道你們婚期,要不我肯定會提前趕回來恭賀,做伴娘也成啊”

    小芸接話了,拍着思竹說:“我們那場合用不了伴娘的。等元旦勒位結婚,不知道有多大排場,你當伴娘去,圓你個心願。”

    思竹誇張地蒙着臉做無福消受狀:“這麼美的伴娘,還有新人的風頭”轉瞬又喜道:“賓客多,伴娘靚,那我們的婚禮得是鳴澗當天頭條新聞了”

    小芸還難得俏皮:“再讓你家何鈡梁找一位帥伴郎,說不定能成就一樁美事哩。”

    有男士在旁,湘雲是不會失態的,只柔美地坐着,淡言細語對思竹說:“那可真說好了,我當定你伴娘。放心,我會盡心盡責服務好一對新人的。”

    韓修照無心聽女孩兒閒趣話,他溫情脈脈地看着自己愛妻。結婚以來,她開朗了不少,沒想到她和閨蜜些在一起還能如此俏皮。她把家裏料理的井井有條,他除了照單做些買買扛扛的事,一到家啥也不用幹。現在的家啊,真是極樂園。

    小芸要去廚房忙活了,吩咐思竹:“把你那位叫來,看看對自己婚禮的伴娘像不像我家這根大木頭有眼不識金鑲玉。”

    小芸做好一桌的菜,何鈡梁才提上一個果籃匆匆趕來。

    韓修照接來放好,熟絡地道:“下次到我家來,再不要提啥東西,顯得多生分。”

    何鈡梁笑呵呵應着,一眼看見了湘雲,眼睛一亮:“湘雲也在這”

    小芸和思竹正看着他竊竊私語,聽這一說,小芸難掩笑意地去廚房。思竹不滿地衝男朋友就嚷:“哎呀我和小芸正打賭呢,你可讓我輸了。”

    何鈡梁腆着她問:“與我有關”

    思竹狠狠剮他幾眼,氣鼓鼓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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