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擦拭婚姻的鏡子 >第三十六章 鏡花水月
    文徵明主動聯繫肖湘雲是在八月裏雨後初霽的一個午後。

    她是寂寞和不經撩撥的,心中的鬱結和怨氣“啵”地一下就被他電話中隔空親吻所擊碎。她立即換上一身粉色衣裙,拎上白色小坤包,經過楊思竹家,來到村頭大道上,坐上了文徵明駕駛的小車。

    她一直繃着一張小臉,不言不語系上安全帶。他傾身在她粉臉上幾嘬。她慌亂打手,嬌斥到:“別不正經,當心被村上人看見”

    文徵明轉動方向盤,輕佻帶笑:“還不是怪你太美麗了。”

    湘雲“哼”一聲:“嘴越來越油滑,其實早把人忘得乾乾淨淨了。”

    “天地良心,”他言之鑿鑿:“我一生都不可能忘了你。上次別後,你不知道我心裏面經受了多少痛苦掙扎。我很想你,想見到你,可我只能剋制住。都怨造化弄人啊我能給一個女人負責任的承諾早已經另許了,所以我怎好打擾和耽誤你”

    “你其實心裏是有我的”她閃亮着眼認真問。

    “我愛你。”他輕鬆地說。

    她衝他美美地笑了,他也回以暖暖一笑。

    這一刻兩情相悅,天荒地老。

    湘雲斜靠在座背上,俏皮地慢悠悠問:“那我們到哪去呢”

    “清湖溼地公園。”他穩穩地駕着車,一切都在他規劃中。

    家鄉附近有名氣的景點湘雲是少有去的。清湖溼地公園在資州市郊,她唯一去過的一次還是高一時班級組織去春遊。記憶裏是一天也走不完的山清水秀,草長鶯飛。她很慚愧這段記憶中沒有他。

    他好像有感應:“我那時膽小,只能偷偷地看你,你在桃樹叢下路過的場景我現在都還能想起。”

    她不禁又笑了。她想起了當時還有兩位男生折幾支桃花送給她和思竹,被老師狠訓一通的狼狽樣。

    不到兩個小時車程,兩人走在了清湖溼地公園的湖邊小道。

    盛夏一場雨,清涼三兩日。陽光被雲層三遮四擾,溫和地鋪在大地上。溼地湖水遼遼,涼風拂習,岸邊花草樹木嫩綠得仿若初生。現在遊人不是很多,鳥鳴高過人聲,好一番出塵風光。

    兩人牽手走過一道長堤,停歇在涼亭中。這裏是荷花園,綠蒲扇般的荷葉層層疊疊闊地蔓延。荷花開得正盛,濃香撲鼻,粉紅、潔白、金黃色花兒朵朵婷婷似精靈。

    好巧的是湘雲穿的粉紅紗裙,恰似蓮花仙子。她伸展出一隻潔白的手臂去夠一朵蓓蕾,指尖一搖,紗裙便飛,人花互爲景。文徵明舉着手機“咔咔”搶鏡。

    這時走來一對老年夫妻,老阿姨由衷地欣賞:“這兒有一位荷仙姑呢”

    一對年輕人相依在一起向老夫妻倆含笑致意。老人家看着如花年齡的這對年輕人笑得很是慈愛和欽羨。老阿姨熱心地說:“小年輕,我幫你們照個合影吧這多好的風光,當照則照。哪像我們以前條件不允許,現在隨便能照可模樣卻沒有了”

    老夫妻倆相視一笑,滿臉皺紋裏盪漾着眷眷深情。湘雲感觸不已:“阿姨,我還羨慕你們呢一看就恩恩愛愛了幾十年。”

    文徵明聽話間已退出了涼亭,走在了岸邊柳樹下。他揚聲喊湘雲,她才驚覺,抱歉地向老夫妻倆告退。

    她輕輕盈盈地小跑起來,彩蝶般向他翩飛而去。他高舉雙臂屈膝,用舞者的姿勢接納,擁住她旋轉。

    此一刻,時光溫暖而動人。

    他倆晚上入住的是公園深處的度假村。一進房間,兩人自免不了一通火熱地親吻。

    文徵明先洗了個戰鬥澡,不着寸縷仰躺在軟軟的大牀上,魅眼惑亂:“親愛的,快去洗洗。”

    身之綻放,如癡如狂;天上神仙,世間鴛鴦。

    風止樹靜。

    文徵明挪身靠邊悠然地抽了支菸,就勢躺好。他聲音都疲乏得少了溫度,慵懶地打哈欠:“我想睡一會。”說完就閉眼。

    湘雲依戀地偎上去把頭伏在他胸膛上,聽着他“咚咚”的心跳聲,臉蛋貼在他溫熱的皮膚上蹭磨,手指在他厚實的肚腹處輕輕摁。她的心中,滿當當的蜜,甜甜地溢出來淌滿了整張牀。

    他攬住她片刻,手掌就拍:“你壓着我胸口我睡不了。”他把手臂抽出,緩緩推她,側過身去,幾乎睡到了牀邊,一會兒就響起均勻的呼吸聲。

    滿胸膛的蜜凝固了。她瑟瑟往後挪,一翻身,抓住了牀沿。

    偌大的牀上兩人都睡成了各壁一方的牀扶檐,同牀,卻不相擁入眠。在這方寸之地,她在離他心口最遠的距離。

    清晨手機鬧鐘一響,文徵明迅速起身,洗漱並穿戴整齊。湘雲也迷迷糊糊要穿衣了。他伏身親她一下,輕聲說:“你再睡會吧,我有事先走。”

    她咕咕噥噥:“那你多會回來”

    他說:“多半不能,早安排好了今天資州去接小孩回雁都去。”

    她眼神漸漸清亮,盯住他:“意思是早就計劃好把我半道撂這兒”

    他眼神避過:“我不是不能兼顧麼。你坐班車回去吧,喊個車也行。”他掏出錢夾捏一疊出來,放在牀頭櫃。

    她眼神和聲音都帶着憤怒,拼勁搡他:“你給我錢幹什麼你把我當什麼”

    “那我還能給你什麼”他言語茫茫,再不忘叮囑一句:“記得吃藥。”大步一甩,匆匆離開了。

    天堂的面紗揭過,凡間的蒼痍橫陳。

    湘雲恨恨吞下兩粒藥丸。她看見落地鏡中的自己面目扭曲、失魂落魄,哪有半點美麗的樣子但是她如果連美麗都失去了的話,還憑什麼立足於世

    本能驅使她去浴室足足沖洗了一個小時,把自己復原成爲紅粉麗人。

    她把那疊鈔票一張張理順放入坤包,從容鎮定地走出了清湖溼地公園。直到坐上班車她都再沒回首望過昨日徜徉的樂園。她在心中反覆默唸、烙刻永不再見

    何家晚飯後,何鈡梁的母親鈡婷和他的姐姐何鈡玲在拾掇廚房。

    楊思竹提一簍水果準備去水池清洗時,在廚房門口聽見了婆婆對大姑子小聲抱怨:“補藥吃了這麼長時間,咋都還沒懷上,該不是有啥毛病吧”

    何家母女倆神神祕祕,叨叨咕咕。

    思竹穩定心神大步健入,就着一水龍頭把水果擱池裏衝,神情坦然:“媽和姐不像母女,倒更像一對姐妹樣,感情可真好我和我媽可沒這麼近乎。”

    鈡婷當笑不笑:“那是,我們何家就有這號基因,母女父子間親熱得啥體己話都說的。你什麼時候當上媽媽你就知道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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