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端碗麪條喫着哩,一輛鄉下騎上來的摩托在我這打個調嘟嘟噪着聲又不走。是個壯漢子,頭盔戴着,也認不來是誰。我便叫他挪,他卻只挪個輪,悶聲不響原候着。”
“一會就有小女娃哭聲,一個婆子抱着,從城頭方趕來了。婆子頭上扎個糾,穿着不出彩,我也不看她的。我就看女娃,因爲那娃和我孫孫一般大,圓乎乎的,洋洋氣氣的。我還心想這鄉下婆子帶不出這模樣的孫吧女娃哭得慘啊,死死揪着胸前的蝴蝶結不放,看,就這照片上白裙子一樣的。”
女攤販講得聲情並茂:“那老婆子是一點不顧惜,一把捉住女娃後頸窩,勒得娃脖子一抻,聲音一下嗝住了。老婆子“砰”地把娃往騎摩托的背上一摜,她跟着一腳跨上去,摩托一溜煙便跑了。我就覺得老婆子手上狠,難怪是拐賣娃的凶煞喲”
衆人譁然。
小芸哭成個淚人,韓旭升也滿眼包淚,韓修照紅腫着雙眼一言難發。還是劉警官追問:“摩托什麼樣式和顏色牌照記得住嗎”
女攤主很遺憾:“暗紅色吧髒兮兮舊乎乎的,125大型號,鄉下摩托有幾個掛牌照的”
“對老婆子有印象嗎再見能認出來不”
女攤主緩緩搖頭:“鄉下來的這樣的多,除了眼神賊點,沒啥特別的。”
一個穿白大褂的後廚師傅揮一雙白麪手擠進來,熱心熱腸說:“是有那麼個女娃,被夾在大人中間哭得可慘了。我便多看了兩眼,我心想那小頭給擠扭着得多難受。”
劉警官追問:“那你對騎摩托的或老婆子有掛相沒”
後廚師傅慚愧地搖頭:“忙着幹活勒,但肯定奔鄉下去了,那摩托入不了城。”
“多謝了。”韓修照帶頭,一家三人齊刷刷朝兩位爆料人鞠躬致謝。一行人拔腿往後街奔。
夜色漸濃,滿田野墨綠泱泱,燕雀啾啾掠過扎入歸巢。夜風清涼,稀稀落落的莊戶人家炊煙濛濛升了起來,大地一層層把夜色穿在了身上。
幾位幹警騎上摩托駛入村落,剩下劉警官和韓家三人步行。村莊民戶一家與一家間離幾塊地,路邊人家走去不費勁,離主路稍遠的院落就頗費一番周折。夜色深沉,全靠劉警官一節手電筒照亮。每接近一戶人家,都有機警的家犬吠叫着提醒不速之客的到來。
他們分外留神停有摩托的人家。一旦所見,必詳詳細細審查車輛、騎行人員。鄉民雖多嘀咕,但見了警員證,再目睹小芸的悲容,皆都有問有答。見上幾歲頑童,小芸都會飽含希翼地問有沒有看見一個不認識的穿白紗裙哭壞了的小妹妹
兩位幹警把姍姍相片遞給每一戶每一位大人分辨,並細心觀察之反應。如遇上哪家有老太婆,更要細細盤問。
連走十幾戶,引得一條忠心的家狗汪汪叫着追了好一陣。小芸又忍不住了:“姍姍最怕狗了,那麼小的寵物狗見了都不敢落地,這裏全是野性子的大狗啊,她得有多怕”
韓修照只能默默撫慰她肩頭,韓旭升耷頭縮脖,一聲聲“對不起,對不起。”韓修照乘夜狠掐兒子臂膀,似要旋下一塊肉來,他也不躲,疼得呲牙咧嘴也憋着不吭。
前面一戶人家傳來小女娃的哭聲,還有大人疲乏的喝罵聲。小芸豎頭一滯,越上前頭飛奔而去。其間幾番趔趄,她如踩了風火輪,第一個衝進了別人家廳堂。
一隻家狗匍匐在一旁豎尾狂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