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爺本還動搖，可孫先生這番話卻說到心坎裏了。要說錢財，秦家是不缺了。人這一輩子吃得了多少用得了多少孫家是書香門第，最講究氣節，定是不會虧待秦桑的。這幾日看來，孫泰對秦桑也極好，要是成婚肯定不會冷落桑兒。最重要的是，秦桑就算攀附上皇親貴族，那肯定是遠嫁他鄉，這輩子也見不着幾次了。做爹的可是捨不得這心頭肉在看不見的地方，不知道受着什麼氣。
“孫先生，我也很看重孫泰。”秦老爺這麼說是讓孫先生知道，秦家也有意結親，不過還是先留條退路吧。
再坐了一會，下人就說馬車備好了。
秦老爺和秦夫人與孫先生和孫泰在那說着話，孫安走到了秦桑身旁。
“你這桃花耳墜，很好看。”孫安溫和得笑着。
“不用繞了，桃姐姐送的。”秦桑氣孫安，爲了畫而騙了桃夭兒。
“我回去怕是再也見不着她了，那桃園也要廢棄了吧。打孫泰出生，我就在做一件事。如何讓爹看重我一些，可無論我多用心也是徒勞。後來遇到了夭兒，真是過了幾年神仙一樣的日子。夭兒幫我作畫，爹也確實待我好些了。我真是生怕夭兒哪天不告而辭，那我就連爹的器重也一併失去了。可這幾日爹才告知，我在他心裏同弟弟是一樣重的，只是我是長子，要撐起孫家，對我就嚴厲多了。夭兒是一心一意對我的，我雖也待她好，卻終究起了私心。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怎麼的就想用情把夭兒留下幫我博得爹的歡心。”
“萬事萬物都逃不過時過境遷，你也不必自責了。你還有位夫人，好好待她吧。”秦桑聽孫安說完，也氣不起來了。
“這東西，你還給夭兒吧。她豁出命要救我，我哪裏受得起。”孫安把一個東西放在秦桑手裏，正是桃夭兒的元丹。
“你可知你爲何變了”秦桑問了一句。
孫安輕輕得搖了搖頭，痛苦得望着秦桑。
“忘卻初心。”秦桑說完，也不再理會孫安，走去與孫先生道別。
孫安還是站在那裏不動，閉上眼聞到秦桑身上的桃香，心裏揪着疼了一下。在睜開眼時，孫安的嘴角掛起了一絲笑意。第一次在桃樹旁作畫，一女子緩緩走過，身上的桃香鑽入鼻息，驚爲天人。
孫先生一行人走後，秦桑轉頭正要隨着爹孃回府。卻看到街角一個小丫鬟盯着自己似是有話要說，於是放慢腳步，待衆人回府後向小丫鬟招手示意她過來。
“秦小姐好，竹笙姑娘請您一聚”小丫鬟向秦桑行了個禮道。
“白天不方便，麻煩你告訴竹笙。今晚子時我會到羣芳閣。”秦桑料到竹笙應該是有事相求，可自己一個大家閨秀白天去羣芳閣可不太好，於是沉吟片刻後回道。
小丫鬟道謝後又是一個回禮便離去。
子時一到，秦桑和胡瑋如約來到羣芳閣，竹笙早已暖好酒備好菜餚等着。
“公子愛喫，我等會命下人再做幾道拿手好菜送來，今日是竹笙有事相求，都記在竹笙賬上。”竹笙幫他們斟滿了酒。
“竹笙姑娘，你有什麼難事可說來聽聽，幫得到的一定幫。”秦桑覺得狐狸只惦記着喫，有些失態，就主動問竹笙是何事相求。
“竹笙命苦，家鄉戰亂只得逃亡外地，父母在路途上病死了，只剩下我和姐姐兩人逃到這裏避難。兩個女子孤苦無依，只能來了這妓院賣身。我家人本就是賣唱的，懂些音律羣芳閣才收留我們。我剛來羣芳閣還小，只是做一些雜活，姐姐也遊說媽媽讓我以後能做個清倌人，碰上個好人贖身，好清清白白嫁人。姐姐不算紅牌，但也還是有一些老客人光顧。有一日姐姐告訴我，她懷了別的人孩子，卻不知道是哪位客人的。她說自己這個樣子是不能把孩子生下來的，要暗地裏把孩子打掉。後來也沒有再聽姐姐提起此事，但是姐姐沒幾日卻成了羣芳閣的紅牌。不過幾個月後，姐姐死在了房中，一隻眼睛被人戳瞎，滿身血污。”說到這裏，竹笙抽泣起來不能言語。
那這也沒什麼我能幫得上的，你姐姐不是被相好殺了，就是被劫財了。”胡瑋說到。
竹笙平復了一下心情，繼續說到：“我還沒有說完，詭異的是，我姐姐的肚皮被人剪開了，背上的皮也被整塊取走了，可是屋裏的金銀首飾沒人動，那晚我姐姐也沒有接客。姐姐頭七，我去祭拜姐姐，竟被一陣風吹得睡着了，夢中見到姐姐，說她被妖人所害，現在被困住不能投胎。”
“這麼大的事，沒有報官”秦桑問到。
“衙門來了人，可是死的是個妓女，也沒有什麼線索，我們無權無勢案子也就不了了之。我私下底也打探過一些消息，想找出兇手。驗屍的人告訴我說，我姐姐死的詭異。她是被人剖腹取子而死，那個孩子已成人型了。”
“剖腹取子那不是痛死的倒也悽慘，可是我們又不會查案，無能爲力啊。”胡瑋說到。
“我姐姐是死的悽慘，她先被人割下背上皮膚戳破眼珠，然後剖腹而死。這麼多年，竹笙已不指望找到兇手，只求二位能讓我亡姐的冤魂能夠不受困苦，早日投胎。”竹笙又是一陣飲泣。
“魂魄被困有很多原因，要知道原因或者找到她才能超度。你姐姐最近可有託夢與你”胡瑋問道。
“每年姐姐的忌日，都託夢與我，和我說她很痛苦。你們第一次來的夜晚，就是姐姐的忌日。”竹笙回憶道。
“你姐姐叫什麼名字”
“爹爹也曾讀過詩書，喜歡松樹，竹子，梅花，我姐姐叫雪梅。可誰知我和姐姐卻落到如此境地，已經有違父親寄望，竹笙實在不想姐姐死了也受苦。”竹笙說的句句動情。
“我也喜愛歲寒三友，說來和你父親也算同道中人，沒有不幫的道理。”秦桑覺得竹笙可憐，只能這麼安慰道。
“你越說，我越覺得你姐姐像是被困在一樣東西里，不過也不能確定。”胡瑋猶自說着。
“我姐姐被困在什麼裏面”竹笙焦急問到。
“人皮燈籠。”胡瑋看向竹笙，吐出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