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令人升不起半點不愉快。
怎麼處置我微微側頭,看向男子,他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只不過他的想法,常人恐怕猜不到吧。
羅大醮繼續在那嘆着氣,似乎對於男子無動於衷的舉動很是焦急,不由得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我聽聞,自古都說天道好輪迴,善惡終有報。可人人都不信報應,因爲那是天數,不是人數,自然有着不可控之因素。所人雖向善,卻不願放任惡人不管不顧,萬古如此,作惡之人從不悔恨,燎原之火反撲己身,講的就是斬草除根啊。”
他試探般,小心的說道,更是搖了搖頭後喝下一杯酒,繼續看向男子。
黑衣男子置若罔聞,自顧自的看着那些人爭搶答句,爭相飲酒,絞盡腦汁的去想詩句。
片刻之後,我見羅大醮好似嘆息般的露出失落神色時,男子一笑,竟有些邪魅,道,
“我不信報應”
“但我信因果,就像,剛纔你說話的因,可能造成眼前這些人慘死的果。”
我猛然一震,軀體冰寒,心中暗道,他該不會真的想要將這些生龍活虎的人全部殺死吧
而羅大醮見男子迴應他,聽到他的話後,有些驚愕,但目中遲疑過後,最終堅定竟有些狠辣,
“這些人該如何處置是好”
男子輕呵一聲,回頭算是看了他一眼,“全殺了就好了。”
我看到羅大醮渾身一顫,很快平穩下來之後,再問,“這樣真的好麼”
男子再沒回答他。
“獨酌無相親我喝”
“舉杯邀明月我喝”
“不行你這一句之前說過了”
“不敢高聲語這下對了吧,我喝”
我看着羅大醮眼中的狠辣之色,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兩個慘死之人,在他們生前,都有如此表現。
或者說,誰都會有這樣的表現,對敵人寬容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所謂以毒攻毒,以怨報怨,以惡制惡,講的就是這樣吧
只不過,這些人即便看起來兇惡了些,看熱鬧也固然可恥,可相對來說,只是個欺辱或者弱肉強食的法則而已。
我看書不少,即便紙上談兵或者講講道理,也是有一套的。
這個世上,忙忙碌碌的活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姿態和方式,獵魔者渴望獵到魔種,書生渴望考取功名白衣卿相,魔種渴望自由不被人類所蔑視
如果真要說下來,沒有一個人是無罪的,不論是我,是羅大醮,是黑衣男子,還是那些大漢,都是如此。
而這罪呢,相對世界運轉的軌跡,以及世人歷代積累形成的道德準則來說,有大有小,便有罪有應得,和罪不容死,罪該萬死的懲罰。
只是這世界,是寬厚的,容許犯錯,不教而殺謂之虐。
在我眼中,眼前這些人,可能也有家人,有朋友,有老師,有愛他們的人,雖有過錯罪名,確不及死。
我望着男子,又看了看羅大醮,心中想法更堅定,若是我意不及此也就罷了,既然本心這般,就沒必要掩藏。
“我覺得他們罪不及死”
這等道理,人人心中也都明白纔對,所以獎懲有度,俠客之道,不濫殺,不不殺。
“閣閣下,三壇酒,我已喝完,僅憑處置”
才說完,這人就昏倒在地,正是酒勁衝頭,意識全無。
“可我殺他們的因,誰來給我償這個果呢。”
男子許久,蹦出了這麼一句。
他是說給羅大醮聽的。
羅大醮臉色一變,豬頭臉有些灰暗,也知道自己的要求過分了許多。
也許對男子來說,殺他們也許很簡單,可這個因,卻誓必會有相應的果,若是幾個門派,幾個家族,追殺他來討個說法,恐怕事情只會更糟糕罷了。
總而言之,殺人滅口是最笨的方法了。
有人會問我,那什麼是好的辦法呢。
我也不清楚,可打打殺殺,那已經是粗魯的行爲,總會將事情推向更糟糕的一面。
當然了,也不一定,畢竟世事難料,尤其人心,隔着肚皮難畫骨。
“罪不至死,強加因果有違天命,衆人言行略作懲戒。”
男子又說,已經將他的決定道出。
“至於行兇禍起之人,死不足惜。”
他又道,我連忙睜眼尋去,在人羣中找那禍起之人。
見那斷了手腕,可喝酒依舊很是痛快的李黑,雖他似個領頭人物,倒不覺他是禍起之源。
再看那喊出魔種的男子,若不是因爲他,局面也不會緊張起來,他倒是有可能。
只是,我的眼神在所有人臉上略過時,卻又覺得好像漏了一拍。我最熟悉,甚至深惡痛絕的那張面孔呢
來來回回看了幾遍,不論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我都確保看的清楚,並無那人的模樣。
我就心中納悶,大大的活人,還能不見了不成
倏地,福至心靈,我轉頭看向客棧大門位置,一人還跪在地上,頭頂酒碗,酒液紋絲不動,如同深潭一般平靜。
而他整個人,身體如同釘在那裏了一般,即便外面的寒風偷偷的從門縫中擠出,鑽入他的衣衫中,也未能讓他顫抖哪怕一絲。
他眼神暗淡,無神,呆若木雞,彷彿封閉了自身,與周圍世界完全的隔開了。
我霎時明白過來,是黑衣男子刻意而爲,原來他心中早有打算,縱兇之人,死有餘辜,幫兇之人施加懲戒。
並且,黑衣男子也沒有給他什麼答詩喝酒的機會,如同沒給他絲毫希望,自然不會絕望,也算不上什麼殘忍。
我恍惚中明白了這個做法,殺一儆百,以儆效尤。
而這時,男子的話再次傳開,是對我說的,“殺了他,此事翻過。”
這話讓我一驚,十分醉意,醒了七分,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男子,可他目中的漠然和那不容置疑的堅決,讓我的腦袋狠狠震顫起來。
讓我殺人我心中雖想過殺人,可也是見旁人去殺,殺旁人,真的輪到自己身上,要去動手殺人,滅去一個活生生的性命時,又難以接受。
說實話,平常我連殺一隻雞都沒有力氣,更何況是殺人了,若是有力氣谷內那隻自持高傲的雄雞早就被我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