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榮耀與魔一念間 >第四十九章 別離
    我心中久久不能平復,坐在竹屋內,仍然出神。

    嶽青天沒有殺過任何人,但唯一殺的人,卻是大唐帝國曾經的掌控者,帝王,唐太明宗

    大唐乃王者大陸上最強大的帝國,不論東方諸國如何混亂,西北魔種如何猖狂,南部數州如何動盪,只要有大唐存在的一天,這個世界便永遠不會成爲亂世。

    它的強大無與倫比,即便是神明,是超智慧生命體,見了這龐然大物的主人也要尊敬以待。

    唐太明宗,他的地位身份已然立於了這個世界的頂端,權勢滔天,手下能人異士多如牛毛,說是翻手爲雲覆手爲雨也不爲過。可,就是這樣一代君王,竟最後殞命,死在了嶽青天的手中。

    雖說殺個君王也是殺個人,只是這個人所代表的含義不同罷了,天下大勢繫於大唐,大唐命運繫於君王。

    一國之君的隕落,無異於大廈將傾,也許在那個時期,整個大陸都陷入了動盪之中。

    而那場權力與地位的爭奪中,一定也是腥風血雨,覬覦與貪婪交織,嚮往和渴望共眠,野心勃發猶如野草,這一切都是因爲那個君王的隕落造成。

    可能會有無數的百姓,在那動盪中顛沛流離,家破人亡,民不聊生。

    我心中的巨浪根本不能平息,任誰聽了這樣的言辭,都要覺得荒謬至極,信口雌黃,根本不會相信。

    只是越是這樣顛覆性的言論,一旦讓人疑惑起來,便就更加的惶恐,難以自拔。

    我此刻就是這樣的心境,從別人口中吐出,我也許只會當成個笑話來聽。可從嶽臨空口中說出,我心中已有半分相信,再看那瞎掉了雙眼驚才絕豔的嶽青天時,又添了三分,八分相信已經足夠肯定了。

    許久,我才愣愣的回過神來,看向窗外,一陣風掠過,竹林紋絲不動,竹葉卻簌簌而響。

    恰在此時,嶽臨空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手中竟提着一罈酒,看我不再那般無神後,大笑着走了過來。

    拍拍我的肩膀,那雙大手十分有力量,即便沒有幾分落在我身上,我也依舊可以感受的到。

    “沒必要放在心上,我大哥就是那般。”

    我搖了搖頭,“嶽二兄長,你大哥他真的殺掉了唐太明宗”

    “真的。”

    我渾身一震,隨即安定下來,“有什麼緣由麼”,不知怎樣回答他。

    他哈哈一笑,取出酒碗,自顧自的倒了一碗,仰頭飲盡,一滴不剩,放在桌面上時那個碗好似纔拿出來一般。

    “因爲我們是惡人啊,他是天厄老祖,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他反問於我,頓時啞口無言,他讓我一定要相信他們是罪人,關在此地理所應當,又被稱爲天地人三厄老祖,想來也做了什麼神怒人怨的事情了吧

    不知這隕滅大唐的君王,是否算那天怒人怨之事,但至少也是古來今往僅此一例。

    “所以,你們付出的代價便是被關押在此地”

    “至少目前是這樣。代價遠不止如此。”他目光移開,看向了遠處,神色沉鬱並沒有繼續說。

    我心中在想,弒君之罪是天下罪不可赦之罪過,至少從我的角度來看,是這般的。

    此罪株連九族,甚至十族也並非不可能,畢竟這樣的做法駭人聽聞,不可饒恕。

    嶽臨空沒說,我也沒問,只是那代價恐怕真的如他所說,遠不止如此,更多的則在那沉默和移目中,隨着歲月的推移而深藏起來。

    稍後,他移目回來,倒了兩碗酒,一碗遞給我。

    “大哥一生行善無數,犯的錯也只是爲我們彌補罷了,我愧對大哥,愧對三弟啊”嶽臨空一笑,有着說不出來的悽慘滋味。

    我想,這位嶽二兄長與我一般,都不擅長藏匿心中想法,即便是要去掩蓋也都無法徹底的藏住。

    我接過他手中遞來的酒碗,低頭中,看着酒液盈滿碗隨着我手中的細微抖動而泛起的漣漪,似江河湖海氾濫蔓延堤岸,也許我的手抖動再劇烈一些,便會灑出來。

    酒中倒映着我的影子,在漣漪中扭曲花了起來,只是也能見到,眉間若有若無,似淺又深的幾道溝痕。

    我一恍惚,揉了揉眉心,那略有些僵硬的褶皺才消失了一些。原來,我都長皺紋了。

    搖搖頭,身心也在這一刻放鬆了下來,呷了一口,初入口時如同清水一般,可隨着口腔溫度將其溫熱後,一股淡淡的清香迸發而出。

    像棉花糖融化在嘴中一樣,在舌頭上跳躍着,在牙齒間輾轉着,沁人心脾。

    吞嚥下去,竟化爲了一片冰涼,讓我全身更加舒暢中,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嶽二兄長,是非善惡休與外人說,可謂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嶽青天大哥他一定會有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天。”

    嶽臨空慧心一笑,旋即搖搖頭,“是非難分,善惡難辨,功過兩不論。殷賢弟,你日後不要分的太清,世間公道不在人心。”

    我放下酒碗,此酒清冽,清香中是竹子獨特的氣味。

    看着他目中的莫名光芒,我點頭回應,將他此話記在心中。又想到,那汪譚水,清澈無比,四周幽靜,沒有任何的植物生長,也不適合人們的久居。

    也許,那淒涼寒氣也是因此而生。

    時間,大概過去了三天。

    只是此地無日月星辰,雖難辨時間消逝,可也有一些如朝菌之類的生物,不知晦朔間生命便無,或者是有如夜鶯般的,長久撕裂着睡眠。

    以此來推斷,大概三天。而對時間的推測,讓我不由得的去想,他們身處此地不知時間幾何,豈不是更添了困苦惆悵

    若是有時間觀念,最起碼還有着念想的盼頭,可若連時間都不知曉,都失去了觀念我沉默着想到,時間若沒有了存在的痕跡,一切將變得可怕無比。

    尤其,是對性格和心靈的煎熬,只會越來越深刻,越來越迷失自我。

    這段時間,我見過嶽青天一次。當時他手中捧着一株綠色幼苗,踏着虛空而來,竟是飛在半空之中

    只是比他臨虛而立更讓我驚訝的,是他將那幼苗放入土中,默默的觀望着間,竟有一根竹子拔地而起,短短几個呼吸的時間,就長成了參天模樣。

    我終於明白,此地無風霜雨露,無日月星辰,爲何會有這樣一片萬年竹,也知曉了嶽臨空所說話語的含義這些竹子果真非嶽青天無法種出。

    他是用心去種,至於怎樣讓它快速的生長起來,或者存活下去,我也嘗試過幾次,每每都是無疾而終,也讓我放棄了這條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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