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英俊的下巴上微微有一層胡茬,他帶着金邊的眼鏡,突然儒雅了許多,活脫脫又是一個杜雲笙的模樣。
“今天是”
言云若點點頭:“你睡了兩個月。”
“爲什麼”
“大哥說了,他這輩子,只想要保護一個女人。我是他的弟弟,雖然我們不是一母所生,可他對我的好,這世上無人能及。他要保護你,我就要保護你。”言云若悠悠地說。
杜雲笙的墓地,就在他的莊園裏。那片他最愛的田園風光,成了他最後的安息之地。夏雲汐忘不了他最後時刻的安詳。他已經將他,刻在了她的心裏。
“大哥一出生就是個悲劇,可他一心渴望的,不過是家庭的溫暖。夏雲汐,當年所有人都懷疑他的賊,要嚴懲他,我真後悔,我只是附和了你的意見,沒有跟你一樣那麼強烈地爲他辯解他哪裏像個小偷他一看就是個醫生,好醫生”
夏雲汐愕然看着言云若,當年那個被言老太太刁難的男孩是杜雲笙,夏雲汐沒跟任何人說過。她也沒有機會。
言云若悵然苦笑:“你知道,我是個強迫症。那天你暈倒前輕輕喊了好幾次大哥的名字,我就特別抓狂,我覺得這個名字我耳熟,就是想不起來。越想不起來,我就越要去查清楚,然後,我找到了他”
“你接管言氏集團的戰績”
言云若點點頭:“沒錯,是大哥幫我的。不過,有件事我得告訴你。”
“什麼”
“關於言云墨。”
夏雲汐扭過頭去:“我不想聽到他的任何消息。我現在滿腦子都是杜雲笙,雲若,我沒有心思管別的。”
言云若嘆口氣,指着杜雲笙的墓碑:“我就知道你的性子,雖然你未必真愛上了大哥,可是經歷了那一墓大哥的墓碑,我空着呢,落款等你發話。”
夏雲汐輕輕撫摸那墓碑,忍不住又是淚如雨下。
“衣冠墓。記得大哥給我留下的吊墜嗎那是一個存儲器,裏面是他的遺囑。他捐獻遺體用於醫學研究。”
夏雲汐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痛哭起來。意料之外,可是她可以理解。
所以,他原諒言家暗地裏做黑暗的生意,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他也要幫他的家人擺脫泥淖,走上正道。所以,他幫言云若在言氏集團站穩腳跟,好讓他如願讓母親葬入言家的墓地。哪怕這個弟弟跟他唯一的交集,只是當年他被刁難懷疑時,附和了一句求情的話。
他是一個棄兒,被師父收養,師父讓他做壞事,他不做,他就得死。可他不想做壞人,他只想做好人,只想像他的莊園裏的小小臥室那樣,過有一點溫暖的小日子。
而她自己,何德何能讓他這樣善待不過當年相信他是個好人,不過一句話而已。
“雲若,你大哥,他是不是喜歡我”
“當然,他不只是喜歡你,他是真愛你。”言云若毫不猶豫地答道。
“那就在墓碑的落款上寫,妻夏雲汐。”
“我猜你也會這樣決定的,可是言云墨
“雲若,以後叫我嫂子,記住,我是杜雲笙的妻子。”夏雲汐把頭挨在墓碑上,閉眼不再說話。四周都是田園植物清新的氣味,可風起,已是秋日的涼意陣陣席捲而來。
言云若嘆口氣,將手中的披肩輕輕蓋在夏雲汐身上:“嫂子,你要傷心弄壞了身體,大哥不會高興,我也會自責的。你應該知道,大哥對我好,你也應該堅強點,以後對我多盡點嫂子的責任替大哥。”
感覺到夏雲汐執拗的身子稍稍有了鬆動,言云若將夏雲汐扶了起來。
“你想在這裏住多久,我就陪你在這裏陪大哥多久,回屋吧。”
杜雲笙說她沒有得絕症,可夏雲汐卻覺得此刻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沒有任何知覺。
數日後,白沐笙懷抱腦癱的小兒子,牽着大兒子阿潘,立在杜雲笙衣冠冢前。她神情呆滯地看着墓碑上的兩行落款:
妻夏雲汐,弟言云若。
白沐笙又哭又笑起來,阿潘搖搖他的手,有些膽怯地問:“媽媽,你怎麼了這一大塊石頭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