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第九十九枚卡子 >第二章 重遊故土
    第二章 重遊故土

    到了太原的時候,天正飄着小雨,溼黏黏的感覺特別不舒服,一點北方的乾爽勁兒都沒有。

    呂梁還沒通火車,所以只能在太原轉車,火車站旁邊到處都是黑客車,懶得轉車到客車站,就直接被拉着進了黑客車。之後又轉了兩次車纔到了久違的城鎮,大致的路線我還記得,客車站離崔宅並不遠,我揹着行李包徒步往崔宅走去。

    沈明也沒跟我說清楚這邊的狀況,我一直以爲崔宅已經荒廢沒人住了,哪知道剛進崔宅的衚衕就看到一羣五六歲的小朋友特歡騰地在玩兒遊戲。我腦袋一沉,該不會崔宅被媽媽租出去了吧沈明又給我丟了個壞球。

    正腹誹着,被蒙了眼睛的小孩伸手抓住了我。

    “抓到你了”小孩笑着開心地扯掉了眼睛上的布條,一看是個陌生人,歪着頭一臉疑惑:“姐姐你找誰”

    突然就覺得這孩子好可愛啊,在天津我早就被叫做阿姨了,沒想到一回到老家就變回姐姐了,心裏很治癒

    “你們在這裏住嗎”我指指崔宅。

    “是啊。”小孩點點頭,“姐姐你找誰”

    “林如茵。”我說,然後往崔宅裏看了看,這裏並沒有多大的變化,院裏那口古井還在,只是井口的那塊巨石被移開了位置。

    “哦,你找林阿姨啊,林阿姨每月十五纔來收租,你還是去她家找她吧”小孩笑的天真無邪。

    “嗯,你們爸爸媽媽呢姐姐可以到你們家看看嗎”我順手摸着小孩的頭,手感有點奇特,明明看上去很光滑的頭髮摸着卻無比扎手,而且隱隱有凹凸的小塊。我不禁皺起眉頭,再看院中那口古井時不覺陰氣逼人。

    一聽我要去他家,小孩立馬警惕起來,向後退了兩步,像是怕我拐走他似的,我哭笑不得。

    已經四月二十八了,再不快點貼符

    看向小孩警惕的目光,我無奈,本打算悄悄地貼了符就離開,只要偷偷看看媽媽佳心就好,現在看來我是不得不親自去家裏看看了。

    憑藉記憶,我一路走走停停到了楊爸家,大門貼了白瓷磚,看上去氣派多了。

    站在門外我組織着待會兒進去要說的話。

    “你找誰”一個清脆的女聲。

    我轉過頭,從眉眼裏不難看出面前的這個女孩就是佳心。跟媽媽一樣的杏仁眸子,嬌小的鼻子,尖下巴上一顆米粒大小的紅痣,高高的馬尾一直垂到腰間,像是二次元裏走出來的美少女。佳心自小就漂亮,像媽媽。

    佳心看到我後,愣了足足有三十秒,聲音突然就變得奇怪起來:“姐姐姐”

    “佳心,好久不見。”我想我現在的表情也不乏精彩,說着,還不得不扯出一個倍兒不自然的笑臉。

    屋子沒多大的變化,我坐在客廳竹藤椅上,搖了搖,從前那種安逸的感覺突然就回來了。

    “楊叔和哥哥也都很喜歡坐那張藤椅,你們還是有很多共同點呢”佳心端了杯清茶出來,放在茶几上,順勢坐在茶几邊的小板凳上:“姐姐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家裏沒什麼事吧爸爸的身體,我是說沈叔叔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沈言也挺好的。佳心,畢業了吧現在在哪裏工作呢”我喝着茶,努力以平常心寒暄着,目光不自禁地環視了家裏一圈,找着這屋子裏的每一處變化。

    聽到沈言很好的消息,佳心臉上纔有了點舒心的笑容:“畢業一年了,現在跟爸爸在政府部門工作,每天就是蓋蓋章子開開會什麼的,很輕鬆。”

    “也很無聊”我不自禁地就接了話頭。

    佳心怔了一下,繼而笑笑,算是默認。

    又閒聊了半個小時,楊爸媽媽才一起回來,緊接着楊白也回來了,看到我都是一副震驚的模樣,像是見到一個死而復生的人似的,臉上只有震驚,一點喜的表情都沒有。

    媽媽會有這樣的表情我一點都不奇怪。因爲那年我十一歲的時候我親爹沈明來接我回家的時候,她爲了不讓自己的親閨女跟着自己過苦日子,竟來了個狸貓換太子,讓佳心裝作我跟着沈明去了沈家。當沈家落魄,楊爸政治事業達到頂峯的時候又將我和佳心換了回來。如今我活的陽光明媚的回來,她除了驚大概就是愧疚了,哪來的什麼喜。

    至於楊爸和楊白也是這副神情,我想他們大概也知道這件事兒了吧

    “楊爸,媽媽,楊白,突然打擾,不好意思了。”我先打破了屋裏可怕的寂靜。

    楊爸最先反應過來,忙笑着換了鞋脫下外套走過來:“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先打個電話讓楊白去接一下你。”

    倒是楊爸比養了我十六年的媽媽更熱情,我笑笑:“有什麼好接的,楊爸,我都二十六了”

    楊爸一愣神,像是自言自語又重複一遍:“都二十六了,是啊,都二十六了。”

    媽媽還愣在原地,直到楊爸叫她,她纔回過神,一面低頭快速換着鞋一面說着:“我去做飯,你們聊着。”

    越過媽媽,我看到站在最後的楊白,正直直地看着我,面無表情的。我這才恍惚間記起,我離開的那天,我們狠狠地吵了一架,連聲再見都沒來得及說,就分開了十年。難怪分開的這十年我都沒掛念過他。

    我還記得,那是零零年的二月份,剛剛開學,我們還都穿着厚厚的棉襖子,個個都包的跟個糉子似的。呂梁的冬天走的遲,開學那會兒還飄着雪,我正趴在桌子上犯迷糊的時候,楊白抓着一沓卷子氣沖沖地走到我座位前,猛地一拍桌子,臉氣得發白低吼道:“崔佳顏,你跟我出來”

    我跟他走到教學樓後的時候,他猛地將手裏的卷子摔倒了我胸前,惱着臉:“你這什麼意思”

    我翻着看了看,都是我的卷子,大概也瞭解了發生了什麼,但還是裝作一臉困惑地問:“怎麼了”

    楊白的臉被氣得更白了,殘冬的風越過掉光了葉子的小樹林呼嘯着冰冷地劃過我們的臉,生疼。

    “你故意的爲什麼每次考試都比我差那麼幾分爲什麼每次考試都故意留一道題不做”楊白大聲質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是故意的”我反問。心裏也猜出了大概。楊白是班長,十有是去領上學期期末卷的時候在辦公室裏聽到那些個老師聊天,聊到我的成績,覺得是我每次故意放水讓他得第一,自己屈居第二。

    那是我們第一次吵架,吵的特別兇,他兇是因爲覺得我故意放水是對他的一種人格侮辱,而我兇是因爲他破壞了我的睡意,讓我本覺得很美好的開學變得很糟糕。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