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第九十九枚卡子 >第五章 地縛靈
    第五章 地縛靈

    楊白終於還是低下他那高貴的頭顱向我道歉了,我心靈上得到極大的滿足,也就沒怎麼爲難他,撿了些非重點淺顯地講了講鬼神說。

    楊白如飲甘露,聽的極認真。

    我特好奇,他一畢業了三年的一流大學高材生不好好工作,費這勞什子研究什麼鬼神,是能賺得了錢還是贏得了名活的真不踏實。

    我在家裏宅的無聊,楊白說可以帶我去以前的舊屋裏玩兒,我本來不想挪窩兒,但他說那邊現在被改造成了小喫一條街,我二話沒說,抓起包包就跟着走了。

    楊爸的舊屋是以前政府分配的單元房,一廳兩臥,小小的三間屋子,還是在大雜院裏,整整十一戶人家。每天每家發生了什麼小事都能傳的整個院子都知道。

    鬧騰。

    我和楊白進了院子,那些爹爹婆婆都好奇地盯着我,盯了半天才驚叫着:“喲這不是顏顏嘛回來啦”

    不消半刻,整個院子都知道楊河生再娶的老婆收養過的大女兒回來了。

    頭疼。

    楊白拿着鑰匙插了很久才插入鏽跡斑斑的老鎖,又費了好大力氣纔打開鎖,門樑上的塵埃落下來,我們狠狠地咳嗽了半天。

    屋子裏的佈置一成不變,只是落滿了厚厚的塵埃,我看到天花板上好多黑乎乎的小蟲子慌慌張張地堙沒在壁縫裏。都是些寄居在荒廢的屋子裏無害的小生靈,這個住處風水是極好的。

    習慣性地走進臥室,中間那條粉色的簾子還在。簾子左簾子右是完全不同的格局,那條簾子被蒙了層厚厚的灰塵,應着歲月的侵蝕粉色已漸漸褪成了紙黃,甚至連簾子上可愛的凱蒂貓圖樣都看不清了。

    “還很熟悉吧”楊白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在了我身後,看着簾子左右兩處完全不同的風景笑了起來,“記得那個時候你總是深夜十一二點才睡覺,特別努力特別勤奮的樣子,早上又起的及早,一頁一頁翻書的聲音真的比隔壁李伯伯家的小閨女哭鬧的聲音還鬧心。託你的福,我五年級整整一年都沒睡過一個好覺。”

    我翻了個白眼:“我十一,你十二,你五年級,我卻只能上一年級,不發奮,我能連跳四級直接和你一起上五年級嗎”

    記得那個時候,我和媽媽剛剛搬進這間屋子,辦入學手續的時候,以十一歲的高齡在衆老師詫異的目光下報了一年級。同齡人都上四年級了,我卻因爲常年搬家學習完全跟不上進度,只能上一年級。我清楚地記得那個時候楊白嫌惡地看着我說:“走遠點,低能兒,我怕低能會傳染”

    在學校的時候也是受盡小朋友的欺辱,被各個年級的同學叫做低能兒。

    早上上學,楊白總是刻意遲我十分鐘再走。後來林如茵發現這個問題,特地找了個時間單獨對我做思想教育,非要我跟楊白一起上學。那時我特怕我不乖會給林如茵惹來麻煩,所以強迫自己和楊白一起出家門。

    一起出了家門後,我很有自知之明地放慢步子走在後面,故意與他拉開距離。

    楊白走兩步就回頭看看我,如此幾次後,終於爆發:“你能不能離我遠點兒,我討厭低能兒”

    我打小就皮實,換了別的女孩子被這麼一訓斥鐵定特委屈地哭個沒完,但我只是怔了一下,就呆在原處,直到他走到巷子口拐了個彎兒消失後,我才拖着步子慢慢地走。

    那天,我因上學遲到,被罰站了兩節課。

    楊白到辦公室交他們班的作業本時從我的教室門經過,看到我站在教室最後面靠着牆壁發呆,後背沾了少許後板壁上的粉筆末。教室裏所有的小朋友都四處跑着鬧騰着,只有我一個人那麼高的個子突兀地呆立着,像是站在另一個世界裏。

    感覺到被人注視了,還注視了那麼久,我木木地看向門口,四目相對。

    楊白像做了虧心事一樣慌亂不迭地就要逃離,哪知與迎面而來的女生撞了個正着,那個女生,我現在還有印象,跟我一樣的名字,顏顏,辛顏。

    我木木地看着他們兩個紅着臉慌亂地撿着作業本,撿好之後也不知楊白是什麼心理,又看向我,見我還在看他,像做了錯事一樣逃開。辛顏看着匆匆跑開的楊白,又好奇地看了眼我。不難看出,那雙漂亮的眸子裏有嫉妒的情緒,我平靜地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說實話,辛顏給我的印象挺深刻的,不僅因爲後來我們讀了同一所初中,甚至在高一上學期還住了同一個寢室,還因爲她那雙與衆不同的眸子,陽光下泛着耀眼的黃色光芒。那個時代還沒有美瞳這種東西,但她的眼睛比那些外國美女的眼睛更晶瑩更璀璨。

    那天之後,我玩了命的努力學習,自學了二三四五年級的課本,升學考試的時候,我拜託楊爸向老師說情參加了考試,並以全鎮第三的成績入了初中,一時成爲鎮上的傳奇式人物。連跳四級居然以這麼好的成績入了初中。

    那次,楊白第一,辛顏第二。

    不過僅那次升學考試,辛顏考了個第二,之後的整個初中包括高一上學期一直都是楊白第一,我第二,從沒變數。

    考上同一所初中後,楊白對我的看法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開學第一天我照例和他一起出家門,等他走出巷子之後才晃着時間悠悠地往學校走,剛走出巷子就看到楊白倚着牆壁在等我。我只是瞟了他一眼沒停下腳步接着走我的路。

    “你等等。”楊白叫住了我。

    我側頭:“幹嘛”

    “以後一起上學吧”楊白紅着臉說這話的時候特忸怩。

    我想我大概也就是哪個時候得到他的認可的吧

    收起回憶,看完了老屋,我也覺得肚子餓得緊,就問:“小喫一條街呢在哪裏”

    “就在附近,經過楓產林就是。”楊白笑笑。

    我卻怎麼都笑不起來,一聽到楓產林的名字我就頭皮發麻。

    楓產林離老屋也不過五分鐘的腳程,穿過兩條大街就是,但在鎮上呆的那五年裏我卻一次都沒去過那裏。每每都會繞道而行。

    初中的時候,我曾聽幾個男生討論過楓產林,說裏面有兩排蘋果樹,每到秋天果實熟透卻沒人敢去採摘,因爲那地方陰氣實在太重,大夏天的颳起一陣風都讓人冷的直打顫。有人貪小利秋天穿着高筒膠鞋到楓產林撿果子釀果醬,林子裏鋪着厚厚的楓樹葉和熟爛落下來的果子,穿着高筒膠鞋走路也非常艱難,如同走在沼澤地裏,一個不小心就會採空,腐爛的葉子和果子會漫到膝蓋處。外地流浪漢和未滿十歲夭折不夠蓋棺的小孩子屍體都被人用破席子卷着仍在那裏。時常會有采果子的農人在裏面踩到屍體,膽大的會翻開席子在死人身上找值錢玩意兒發死人財,膽小的看到都冒虛汗,回家蓋着被子都得大病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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