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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何業之母

    連着下了兩天的小雨,粘溼的感覺讓人極不舒服。被雨浸潤的夜有些陰森,滿是烏雲的天見不得一絲的光,讓人覺得窒息。我從小就不喜歡雨就怕黑,雨水會讓道術失效,而黑容易掩蓋真相滋生罪惡。

    回來第四天了,還未去公司報到。沈言現在也都懶得管我了,反正公司有我沒我都一樣。

    今天是沈言第二十七個生日,天氣雖差,樓下倒是熱鬧非凡,外院的鐵柵欄一直敞開着,陸陸續續的來了好些人,大都看着面熟叫不出名字。

    何業低調的送過禮物之後就到樓上來找我聊天。

    三個多月未見,第一次見面何業氣呼呼的,一進我臥室就大躺在我的牀上開始喋喋不休的抱怨。

    “三個多月不來上班,你心可真寬五月的時候纔在你老家呆了半個多月,纔剛來沒上兩天班居然又請了三個多月的假,你想幹嘛啊你知不知道公司那羣八婆嚼人耳根子嚼的有多狠啊你不來就不來吧,幹嘛還把你那個冒牌妹妹帶回來你心是有多寬”

    “你說佳心啊”我坐在牀邊的單人沙發上,看何業氣嘟嘟的樣子,偷笑。

    最近流行柳葉眉,何業來時也做了一番準備,妝容都是最時尚的,只不過她這張大餅臉加上宴會時的低髮髻,沒有劉海的遮蓋,這張臉本就顯得,呃,碩大。噗,讓我先笑會兒而這傢伙生氣起來又喜歡皺眉頭,那彎彎細細的兩道眉撕擰在一塊兒的樣子

    何業到沒注意到我的神情,繼續氣鼓鼓道:“廢話你說她算你哪門子的妹妹不就是你養父母的閨女嘛,白白在你家過了五年小姐日子,現在回來還做什麼也就你心寬”

    “你哪來這麼大的怨氣佳心惹到你了”我犯疑。

    何業噌的一下坐起來,抱着枕頭嘟着嘴:“我是替你着急,你請假的這三個月,崔佳心在總部過的不知道有多風光,不過她確實很有能力就是了,你還記得何起搏那件case嗎企劃部林總搞了那麼長時間都沒拿下,你那冒牌妹妹半個多月出了兩次差就拿下了,確實讓人驚歎。不過,沈總也犯不着爲了這個單獨在你家開party慶祝啊反正我就是看不過眼。”

    “是嗎還有這事這我倒是不知道。”如果真如何業所說,佳心一個人搞定了何起搏那件大案子的話,那我還真心佩服她的智謀了。何起搏是業內出了名的摳門難搞,跟他合作的項目大都噱頭大利益小,大家跟他合作多半抱着“就當是給公司搞個名氣做個宣傳”的想法。此人吹毛求疵,利益分配在合同裏寫的更是清楚到幾毛幾釐,我跟何業都領教過,實在不能忍

    我與佳心有十餘年的空白記憶,沒想到她成長這麼迅速,接她回來確實可以幫助沈言不少。

    “不是我說,你這個冒牌妹妹是真的比你強太多,智商高情商高就算了,還這麼美貌,讓人不嫉妒都難。”何業嘆了口氣,有些自卑的捧着自己的大餅臉,傷神道,“若是像你一樣投胎到一個富貴人家也就罷了,每天混喫混喝爹媽也能給謀個好親事,可偏偏就是沒那個命”

    看何業從怒氣衝衝到萎靡不振,情緒波動這麼大,我不禁擔憂:“業子,你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沒事。”

    “說實話。”

    何業抱着枕頭的雙臂緊了緊,重重的嘆了口氣,垂頭說道:“我媽回家了”

    “你媽媽她不是”下面的話我沒敢說出口。

    我記得深刻,那是2002年冬,盛行。那時沈明身體漸好,我剛剛結束了與他一年半的修行,入校半年,荒廢學業太久,報了很多補習班,每天過的都頭昏腦漲的。因爲學校宿舍有門禁有熄燈時間,麻煩的很,爲了方便學習趕上學習進度,我在學校附近的小區租了一間屋子。

    那天補習班下的有點晚,是個雪夜,小區裏被成片的雪照的亮堂堂的,踩在雪地裏發出“咯咯”的聲音,煞是好聽。心情正美着呢,就見一個身穿鮮紅色大衣頭戴雪白絨毛帽子的女孩子在小區涼亭裏坐着發呆。天兒涼,就見她呼吸間白汽連連,像是雪地裏的一團火。

    我向來不管閒事,望了她一眼便要回住處,卻聽得身後一聲“誒喲”,轉頭再看,就見那姑娘坐在亭子臺階上,估計是走的時候滑倒了。她並未看見我,跌倒了就呆呆的坐在地上,也不站起來,忽的就捂着臉大哭了起來。

    我硬着頭皮走上前扶她:“你沒事吧”

    她擡頭看我,我只覺得眼熟,半晌纔想起是跟我同班的,作爲插班生,又不主動跟同學結識,所以同班同學基本上我都叫不出名字。

    見她滿眼都是淚,眼睛紅腫,嘴脣青紫,臉色煞白,猜她也是在雪地裏呆太久了,無奈之下便帶她去了我的住處。

    從那之後我們也沒再有什麼接觸。

    直至寒假,她突然到了我家門口。那時我剛好跟沈一出去買衣服,回來便見一個紅衣女孩拎着一個木色箱子呆呆的站在我家門口,也不按門鈴,只是那麼一動不動的站着。

    沈一叫了一聲:“你找誰”

    她才轉過頭,一如上次見面,兩眼哭的紅腫,臉上淚痕未去。

    她垂着頭扭捏半晌,怯怯的問道:“這個寒假,我能不能在你家過”

    想來她必定遇到了什麼難處,不然也不會拜託一個不熟的同班同學,家裏客房多,這種順手就能幫的忙,幫幫也無妨,便答應了。

    雖同住一個屋檐,但一日三餐均由沈二照顧,我一般都是在書庫或修煉山研究道法,所以我跟何業依然沒什麼交集。哪怕是過年,我們家沒有年夜飯一說,沈明四處雲遊不在家,我就在冷冰冰的修煉山跟喵大和沈一過的年。

    寒假最後一天時,我半夜回家,就見何業蹲坐在我的臥室門口睡着了。正要叫人抱她回屋,何業就睜開了睡眼,見我回來,艱難的站起身,怕是等久了腿麻了。

    “住了怎麼久都沒有機會跟你當面道謝。”何業摸着腿,聲音沙啞,“謝謝。”

    “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明天就要開學了,回房間好好休息吧”我擺擺手,就要推門進屋。

    “我”

    我停下手裏動作,扭頭看她:“還有事嗎”

    “我能進去跟你聊聊嗎”何業垂着頭低聲問道。

    詫異之餘我還是點頭同意了。

    那天我們聊到了很晚,何業跟我講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何業是獨身女,這在農村很少見,我們出生的年月計劃生育的政策還沒出臺,農村大都兄弟姐妹一大堆。何業的母親在生了何業以後,剛坐完月子就跑了,丟下了剛滿月的何業。直到何業八歲上了小學時,母親纔回了家。何業總覺得自己的母親跟別人家的不一樣,到底哪裏不一樣年幼的她一直都不知道。母親對別人話很多,總能神采飛揚滔滔不絕的講很多,可對待父親和自己卻很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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