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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六章

    次日,廚房飄來陣陣香味,叫醒了熟睡夢鄉的人。鍋鏟攪動兵鈴邦啷,熬煮的食物咕嚕地沸騰冒泡,空氣裏滿滿的是家的味道。

    宋井桐和俞雯收拾利索下了樓,宋惜日已然坐在餐桌前看報,嚴肅認真的模樣在面對她們時慈緩了許多,他把報紙對摺放在桌子一邊。“睡得習慣嗎”他問俞雯。

    “嗯,睡得很好。”

    “來,坐下喫早餐。”宋惜日說道,這時李嬸剛好將準備好的早飯拿出來,熱氣騰騰的早餐爲這個清冷的清晨添了幾分和煦。

    宋井桐拉開椅子坐下,取了勺子盛了一碗粥。她的這粥,先是給宋惜日盛的,又給俞雯盛了一碗,最後纔是自己。她從沒有做過這事,從小到大都是李嬸什麼都給她安排好,她第一次做,卻也不生疏倒顯熟練。

    宋惜日若有所思地攪拌着,白瓷勺子碰到碗壁輕聲脆響。她大概猜到他在想什麼,他表現得那麼的明顯,可她低頭沉默地喫着,不做聲。

    李嬸陸陸續續端了好多東西出來,就粥的鹹菜,水煮雞蛋,白麪饅頭,肉餡水餃,另外煲了一鍋雞湯,菜色豐富,量多得三人也喫不完。李嬸對他們的喜愛和好,全都融匯在這一道道不出彩,賣相不精緻,卻是用心製作的食物上了,她老擔心不夠喫,會喂不飽他們,他們會喫膩了,每一天都變着花樣,鑽空心思給做喫的。

    李嬸邊盛湯,邊誇她,欣慰的笑,“先生,水妞兒現在還學會給人盛飯了。”然後給了宋井桐將要溢出的一碗雞湯,上面只有一圈小小的油漬,雞的蛋白質已經熬到湯汁裏邊了。

    很多時候,家長會以他們的方式慣着孩子,害怕他們對因某一件事缺乏經驗而受傷,因而總是如履薄冰的膽顫心驚。放開手時,會發現,他們比想象中的超乎預料。正如她,她不是不會做這些事情,是他們覺得她不需要做,應該活在庇佑之下,當她突然間做了一件事情時,他們纔會恍然大悟。

    宋井桐轉而拿了個乾淨的勺子喝雞湯,她不想喝,卻也不想拂了意。

    宋惜日夾了點鹹菜到她碗裏,也給俞雯夾了點,才問道,“桐桐,你們的研究什麼時候結束”

    “三四天後,最遲有個七八天。”

    “好,到時候我讓你李叔去接你。”

    “嗯。”

    泛善可陳沒有深入交集的話,是她和宋惜日難得平和地在飯桌上交流,不嗆氣的時候。

    李叔備好了車等在門外,李嬸把人送到門口,她將沉甸甸的保溫桶塞到宋井桐手裏,保溫桶每層裝了不一樣的炒菜和李嬸拿手的醬板鴨,她叮囑着道,“裏邊都是你愛喫的菜,到了喫中午飯的點記得熱一熱再喫。”

    宋井桐欲哭無淚,接下後還是說了句,“李嬸,那裏有食堂。”

    “那也比不上家裏的,外邊的再好,能有家裏的好喫嗎拿着,記得熱了再喫。”李嬸催促她上車,嘀咕了她幾句,“你看你才幾天瘦成了這樣,心疼死李嬸了。”

    宋井桐輕嘆了口氣,上車後關上車門。昨天晚上她洗澡出來,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浴袍,李嬸在旁邊整理房間,一見着她,這個話題就開始一直叨嘮着,說她本身就瘦了,短短几天而已更是瘦得不成人形,身上衣服空蕩蕩的能塞多半個人進去。

    她是瘦了,比以往瘦了兩三斤,但是沒到瘦骨嶙峋的地步,李嬸總愛誇大。

    逃不過的是宵夜,晚上十一點多近十二點了,李嬸到廚房了煮了一大鍋的魚肉丸子,威逼利誘地逼迫

    她和俞雯喫下,兩人喫得發懵,硬着頭皮撐下去,撐着撐到了宋惜日回來,最後是宋惜日解救了生無可戀的兩人。

    俞雯不敢躺牀上,在房間來回走動消食。“桐桐,我覺得在你們家幾天,我可能要胖成球。”李嬸是典型的溺愛孩子型的長輩,從上一次她來宋井桐家和這一次她已經看出來。

    宋井桐翻起身,撐着下巴向俞雯說道,“不是有可能,是絕對的。”宋井桐淺笑嫣然,素色牀單與白色融爲一體,暖色燈光流瀉,她半躺的動作無形之中流溢着嫵媚又交織着俏皮,同爲女生的俞雯都有些看呆了,這是個被雕塑打造的媚而惑的美女子。

    俞雯坐到了牀沿,“阿姨應該長得很美吧”怕是隻有傾國傾城容顏的人,才能孕育出這麼秀麗美豔的人兒。

    宋井桐眼裏的眸光溫煦了許多,是淡然自若的恬靜。她起身,從緊鎖的櫃子裏拿出一本相冊本,復古的封面簡潔單調,上面寫着工整大氣的一行字,僅憑字跡俞雯可認出不是宋井桐寫的。

    “勁草不倚於疾風,零霜則變;青葵善迎於白日,宇曖斯迷。”她撫摸着上邊的字跡,笑着念出來。多美好的寄願

    宋井桐憧憬的緩聲笑語,“上面的字是我外公寫的,本子也是我外公送給我母親的成人禮物。當年我母親爲了我爸爸和家裏人鬧翻了,幾年裏關係沒好轉,她也沒回去過。這個本子就好像是她寄託思念的地方,一直陪着她,她經常會在上面寫一些心情記事,也會把照片貼在本子裏。不管什麼時候,都可以拿出來看一看。”

    “後來,我母親走了,這個本子交到了我手上,它像是被賦予了母親的生命一般,有着非凡的意義。”

    俞雯的手停在頁面,“可以看嗎”她指尖停留着不動,她不知道有這層深意。

    宋井桐對她不介意,“沒關係,可以看。”

    聞言,俞雯又繼續看下去。書頁上夾着一張用透明膠沾合的照片,照片有點泛黃,經過了年代的薰陶般悠久彌香沉澱着光陰的味道。

    照片上是一個嚴肅的男人,劍眉星目,輪廓分明儼然,仔細辨認能看出與宋井桐有幾分相似的地方。“是外公嗎”俞雯指着照片的人問她。

    “嗯。”

    “外公很帥氣英俊,書卷氣息濃厚。”

    宋井桐的母親出身於書香門第,母親的父親也就是宋井桐的外公是學術界有名有姓的人物,他對母親的人生或者他唯一的女兒報了最大的希望,規劃着母親的人生軌跡就該沿着他的指示走下去,直到遇到了宋惜日,打破了他一切構想,所以,那些年裏,他纔會如此氣不過。

    俞雯一頁一頁很認真翻頁,每一頁的字和偶有的照片,都是那麼美麗驚羨,讓人心曠神怡。前面幾張照片裏的女人瘦而高挑,到了中間一張,積攢了成熟溫韻,瘦削的身材多了風韻,更加讓人佇目不已。

    宋井桐跟她說道,“以前的照片是李嬸沒過來照顧我們時的,這張及往後的是在我出生後外公派過來照顧我們後拍的。”母親總說她是她幸運星,她的到來化解了外公對她多年的積怨。

    打不斷的骨頭連着筋,親情又怎麼會說斷就斷。其實,外公只是在找一個原諒母親的契機而已,找一個讓他可以開口的理由罷了。

    “所以啊雯雯,你要小心了,長肉長得勻稱適當點是好事,萬一橫肉遍貫可就慘了。”

    她輕易把勾起的壓抑沉重的話題轉向輕鬆愉悅,如眼前這般,她笑着與李嬸說再見。車子開遠了,李嬸臃胖的身材也越發小了,變成一小個黑點。

    車上只有宋惜日翻看文件的聲音,他坐在後座上,中間堆了兩本書厚的文件,隔開了宋井桐和他。

    宋惜日惜時,只要一坐上車一天的工作就開始了。她捏緊了提着保溫瓶的提手,坐在旁邊的她恍若空氣透明不存在。

    李叔幾次回頭或是從後視鏡看,兩人都是互不干擾,他深嘆氣。俞雯是坐在李叔旁邊的副駕駛座上的,見此也轉過頭來,察覺到了其中的微妙。

    幾次,俞雯見到宋惜日只是匆匆一面,即使是上一次一起到醫院去接他出院,宋惜日最先在意的是工作,很多時間投入到了裏邊。宋井桐和他似是極少有交流的時候,不像正常的父女般親切,中間隔着一條溝壑,跟此時他二人中間堆砌着的文件一樣。

    溝壑可填,阻攔的文件可搬,可怕的是他們沒有一個人願意先於一步填平,沒有一人意識到需要動手搬開。

    李叔先是將俞雯送到了要上班的地方,調轉方向要向郊區開去,宋惜日目光從移開了文件,擡手看了眼手腕的腕錶。

    宋井桐向他看去,即刻估摸到了他的意圖,卻在盼望着不是如她所想。宋惜日應驗了她的想法,“桐桐,我的時間來不及了,讓你李叔將你載到前邊路口,你自己打車過去。”

    話音剛落,她拉開了身側的車門,一陣風灌了進去。“不用到前方路口了,我在這裏下。”說完,她扭頭提着保溫桶到遠處的車站牌等車。

    宋惜日終是放下報紙,不遠處的人形單影隻,背影倔強地挺直。那張側臉,剪影落在眼瞼,跟他虧欠的人一模一樣。

    李叔好一會兒才重新啓動,進入長龍的車流之中。等待的片刻,李叔回頭對他說,“先生,你剛纔的做法,似乎傷了小姐的心。”

    宋惜日落下一點車窗,透過車拉開的間隙,等候在車站牌的人已無蹤,一輛公交車停下來,人羣擁擠地擠上去,他又被規劃和改善的滿腔熱忱充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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