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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一十六章

    嫋嫋的霧氣升騰,自此記憶斑斕地刻畫了眼前的場景,自此纖瘦,眼神卻充滿力量,渾身攜帶着風雨欲來的泠然氣勢的女子,在此去經年裏成爲唯一一個最能擔得起、最不負所向披靡的人。

    後來,俞雯面對人生抉擇時,徹夜不眠的一個日夜,她盤腿坐在落地窗前,外邊是一望無際的黑,大都市的心酸、苦楚、碰壁,處處包含着無能爲力的空泛。她想起了遠方的宋井桐,午夜時分寂靜無人,她編輯了一條信息,內容寥寥無幾數:你是唯一不可辜負的美好。

    嚮往中的美好,背道而馳亦會回首相望的追求。

    她並非忘了宋井桐對她說的話,只因她牢記,所以在她做了決定時,萬般痛苦。她渴望成爲主宰和掌控自己命運的主人,但她放棄了抗爭與拼搏的能力,在現實面前手無縛雞之力。

    宋井桐一路走得義無反顧,不違本心。她顛簸,她孤獨,都讓她缺乏安全感。可她又如此的澄澈與純淨,冷漠的外表,柔軟而熾熱的心。那麼多的磨難,生活賜予她滿身的傷痕,沒有將她眼底堅韌的光澤暗淡半分,她仍執着地追求,不屈服,不低頭,不阿諛奉承,獨立特行,活得果敢幹脆。

    俞雯曾以爲是與生俱來的富裕與優越,所以她才能無恐懼,大膽不憂慮地說出那些輕鬆的話語,毫無負擔。此後,她發覺自己錯了。

    活在金字塔頂端的女子落到地面,失去了高高在上的屏障。所有人以爲落差足以摧垮她,殘酷的現實足以擊敗她,卻都沒有。她在凡塵中綻放,推翻了屬於她的別人夢寐以求的,實則禁錮她的枷鎖,風暴把她洗滌得心無塵埃。

    她堅定不移地守候着一方淨土,她還是會說,“人生來有些東西是不能改變的,性別、父母、出身,能改變的,是你自己。”目光比以往多了柔韌的堅強,光芒四射得讓人睜不開眼。她沒變,又變了,變得愈加的大智若愚,是個無論擺在那裏都會發光發亮,耀眼的人。

    “後來”是俞雯所知的文字裏邊最悲傷的,是時間的沖刷,又是年輪的流逝,數不清道不盡的悲慟。後來,宋井桐說,“我們對生活有不同的見解和選擇,但不管選的是什麼,不管發生怎樣的風起雲涌,都不要害怕,勇往直前。”熬過了,前方就是康莊大道。

    工作聚會上,有個同事回憶起在大學中哪個人給自己留下最難以抹滅的印象。俞雯待在沙發邊角,沉重的壓力和打擊讓她變得有些力不從心。人際關係有時很弱,比蜘蛛絲都要脆弱,經不住拉扯,隨便一碰就斷了。那時,初出社會,尚是新人的她感受到了殘酷的惡意,與披着僞善面目而所謂的善意。

    她無比懷念四人同行的日子,吵鬧,嬉戲,口無遮攔,會因此中傷對方,過後彼此冷靜,冷戰三兩天後重修舊好,一切不愉快拋之腦後。那時,是最單純的時候了。越長大,越怯懶,越孤單,不願相信他人,不願打開內心,不願接觸新的人,再也沒有當初的轟烈,流的淚都變得矯情。

    同事還在滔滔不絕地回憶,有的人說最難忘的是初戀,修了幾百年,等了幾千年纔等到的人,不一定是你命定的良人,那種痛苦撕心裂肺。

    讓她銘心的是那個外表淡漠,內心熱血的人。俞雯無比地感激着,她忘不了在她失意時,有那麼一個人二話不說趕到她身邊,不多言語,有些沉默寡言,陪她繞着環湖走了一圈又一圈。那些歲月,她是被感動着的,溫暖着的。所以,在她收穫屬於自己夢寐以求或許帶些苦澀的歸屬,而曾經鮮豔了她歲月的人孑然一身時,她衷心地祈禱,她可以比她更幸福。

    “在這能見到你們真的好高興。”活力四射的聲音在安靜的茶室突兀,周遭的人目光齊齊地聚集過來,僅是受到驚擾的一瞥,並無厭惡或鄙夷流露。僅此,修養高低可窺不同。

    付云溪歉意地朝受到驚擾的人雙手合十做道歉狀,羞憨的樣子煞是靈巧。“太好了,我以爲自己認錯人了,險些不敢上前認。”驚喜形於色。茶室不限制交談,只要不作不吵到周圍的人,是不會有人投以嫌厭,亦不會有人怒氣沖天地罵咧計較。

    付云溪是真的活躍,若是對喜靜的人而言,大概是煩躁的噪音,喋喋不休,滔滔不絕。所幸她們都是善於傾聽的聽衆。“桐桐,我聽向陽哥哥說你們醫學院接了研究項目,這麼快研究出來了”

    宋井桐避重就輕,略過她因受傷而休息的事。“嗯,研究很成功,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她遺憾自己沒能做到最後,沒能見證努力了那麼久的研究成果。就連郝教授到醫院探望她時都惋惜,卻又格外理解地一一向她描述細節,繪聲繪色,成功與欣喜都感染了她。

    “那挺好的,皇天不負有心人。”她笑,爲用詞不當而小尷尬了下。付云溪拉開椅子,細腰綁帶極好地勾畫出她的纖纖細腰,盈盈不堪一握。她長相併不驚人,氣質甜美可人,也是討喜舒服的面容。“哎,要是我知道雯雯還留在這,我就去找她玩了。我一個人待着,怪無聊,也不知道幹些什麼。”

    俞雯合上書,推到一邊。“若是付小姐過來找我,可能淪落爲被我宰割的消費對象。”俞雯開玩笑,眉眼恰如其分地溫潤地含笑。

    “我有錢,任你宰割。”她快言驚人。俞雯適時微笑,品了口茶。她又說,“我寧願有個人陪着,說會兒話都行。”果然,她們憂心的點略見一斑。

    有錢人擁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無需爲柴米油鹽醬醋茶煩心,視之金錢爲玩物,而她,爲其不屑的充滿銅鏽味的玩物拼搏。一面苦惱,一面清醒,她深深明白,別人擁有得再多,與她無關,她自己的纔是真正可以擁有的。

    天生的優越環境,使得她無憂無慮,似乎維持着難得的純真,控訴起人都是吳儂軟語,少了兇悍野蠻。“你們猜猜我連續窩在這裏多少天了”表情凝固在她笑臉上,幽幽的撇嘴,“接連兩週了。我爸爸那頑固份子,頑冥不化地逼我跟白航哥哥相處,他當我不想似的,我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黏在他身邊,拿根繩子將我兩栓在一起我都樂意。”

    兩人笑點高,換做陳玉書,非得被付云溪一本正經的話逗得笑噴。

    “白航哥哥忙啊,年節對他而言是巨大的商機,我總不能無所事事,一無聊就去找他浪費他時間吧與其在他忙着的時候纏着他,倒不如等他不忙了再找他,況且我也不想因爲自己讓他更累。哼,我爸那腦子有坑的人,這點道理都不懂,淨把我往外送,害得我無處去,從早到晚待在這,這裏來往次數最多的人我都能給他們排名了。”其實,付云溪她是會體貼人的,她潛在的考慮和行爲無時無刻不是在顧慮着白航的感受,生怕自己會給他添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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