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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章

    有那麼一些人,曾經是自己竭盡全力想要擁抱的全部,最後,演變成了拼盡全力想要掙脫的桎梏。正如時光從來不會緩,遇見的人總會散去,能道早安的人少之又少,獨闖的日子裏孤單多於喜樂一樣,這是一個開始與結尾恆常不變的道理。

    那些年,絢爛了青春的無非就這麼幾個人。年輕帥氣會唱青花瓷的周董事,後來,這個萬千少女一度爲之癡迷的偶像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孩子,俊逸的容顏被歲月滌洗,但毋庸置疑的是這個人是幸福的。而曾追趕過這個男人腳步的那些女孩,也都找到了一處容自己安定、包容自己偶爾小任性的歸宿。

    堅強而執著的張小排在一段時間的沉寂之後再度歸來,歲月不曾虧待她,她更美了,歌聲中飽含着力量。那些過往追逐過的人,拼命達到的夢想,以爲過不去的坎,通通都可以過去。即便是揉入骨髓愛過的人,亦可忘記。

    程向陽與宋井桐的擦肩,是她對他的遺忘。終究,世間總有那麼一些勾起往事的東西。比如,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指腹如同外邊的雪,冰得毫無溫暖可言。她愣住了,因輕易噴涌而出的記憶,她還是能清晰地記得與他有關的任何事情,如他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冰涼的,如他此刻眼神中透露的是怎樣的訊息,或是悲傷,或是壓抑

    在路過他的那一刻,她有想到兩種可能,一是就此路過,二是糾纏不清。到底那種偏多一點,她不懂。那麼,她渴望的是哪一種可能這個問題,很容易回答,但她不能講出來。“請放手。”她低頭看着握住她手腕的手,眼睛卻不曾在他身上停留。

    程向陽凝視她那張清冷的臉,墨色的眼眸深邃不見底。

    宋井桐忍不住想要冷笑,這是哪一齣無比可笑,她嗤出了聲,胸口的位置卻隨着那聲笑狠狠一緊,劇烈的疼痛了。一個聲音鑽了進來,“宋小姐,好久不見。”說話的人已經走了過來,行走間帶着玩世不恭的世家子弟氣。趁機,宋井桐抽回了手。來人在他們之間打量一番,嘴角挑起意味深長的笑,“有緣碰見,不如一起喫頓飯,宋小姐你覺得怎樣”

    她拉開了與程向陽的距離,中間是越不過的鴻溝。禮貌而疏遠是她的常態,“抱歉,我還有事,先走一步。”講完,她朝門外走去。若這是一場交戰,她丟了武器。

    直至身影消失,聞凱宏纔回過頭去看身後的人。他那雙眼睛變得銳利起來,像個辦案的偵探,“怪不得這麼着急過來,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既然那麼在意,幹嘛讓她走”

    程向陽用眼角掃了一眼他,接着撇開了。聞凱宏一下激起不滿,“陽子,你這態度特別欠扁,讓人想狂揍你一頓。”他揚起拳頭,程向陽卻不理他直直往前走,他只好追上去,“該不會是你跟她提了分手,後悔了又不好意思提複合吧怕什麼,這種事情你又不是一次兩次幹了,大不了舔着臉、厚着臉皮多幹一次也無妨。”

    一出來,風往腳下瘋狂往上鑽。宋井桐覺得天氣更冷了,比剛來的時候要冷得多,冷得她牙關打顫。人到了一定年齡會害怕寒冷,大概她過了無所畏懼的年紀了。可實際上,她現在才二十三歲而已吶。

    李叔在抽菸,看到她出來,忙把煙摁滅在垃圾桶上邊專門設置的菸灰缸上。坐上車,她聞到了那股子濃烈的煙味。明明不是特別在意,另一股不同的煙味居然殘留在她鼻息繚繞。她沒有刻意去記,卻比刻意記得更牢,那是程向陽身上的氣息。從什麼時候他學會抽菸的或許,就是在這段她不曾參與的人生裏,在她被拋除在外的人生裏。

    等待紅綠燈的途中,李叔問她還要去什麼地方,她說上地名。往包裏取手機時,指尖觸到了堅硬物體的東西,宋井桐忙抽出了手。包裏的手鐲,到了物歸原主的時候了。剛纔她本該交還給程向陽的,不過既然忘了還,一會讓俞雯幫忙還回去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李叔偏頭,注意到了她手停頓的動作。他假裝特別的專注於路況,假裝漫不經心地提起,“小姐,我剛纔看到了程家那小子,你是不是也碰見他了”

    宋井桐將手蓋在眼睛上,閉目養神狀,“李叔,我睡會,到了你叫我。”她的意思是很明確地表明瞭不想談論。所幸,她拒絕的理由算是合理,調整時差,藉口完美得無懈可擊。

    她做了一個不太完整的夢,說不上是好的夢,也算不上是噩夢。夢中,她躺在湖面的一艘船上,春日的湖面波光粼粼,船輕輕地搖擺她輕輕地合上眼睡着了,然後醒來時就到了地方。一處咖啡館,裝潢清新文藝,俞雯人已坐着等她了。

    俞雯笑得很絢麗,恬靜的氣質沉澱出了溫柔內斂。她抱住宋井桐,懷抱裏有思念的表達。“螢火去醫院做檢查去了,應該很快就可以見到它。桐桐,你要不要先喝點東西,一會他們就把螢火送過來。”俞雯抿了抿脣,升起的一絲慌張在眼睛裏亂竄。她不擅長撒謊,尤其是在觀察力超強的宋井桐面前。

    她回以笑,從包裏取出祖母綠手鐲。在明亮的燈光之下,手鐲發出更加通透的光。宋井桐至今還記得當初的情形,記得程女士美麗的容顏,記得程先生俊逸的英姿,也記得他們一家人如何地袒護她,如何地寵她。往事如昨,歷歷在目。她看了眼那發光透亮的鐲子,推到俞雯面前,“雯雯,還要再麻煩你幫我一個忙,請你幫我把這個還回去。”

    即使沒有直道名姓,指的人是誰俞雯瞭然。她接過錦盒,沒有立即合上,燈光下光亮更甚。“好,我幫你還回去。”俞雯合上錦盒,拉開包放進包裏。“什麼時候開學,我們好久沒有一起了,趁這個機會我們好好聚一聚。”

    年輕的服務員把點的熱咖啡端上來,宋井桐幫忙擺到桌上。她說,“明天就走,回去陪爺爺奶奶,六號還是七號出發。”她感覺冷,一口熱咖啡下去反倒驅散了一點寒氣,“爲什麼沒有回家過年,加班還是買不到票”

    俞雯攪動杯中的液體,在低頭擡起來的功夫笑容凝結了,眉目微皺。她總能命中要點,知道她話裏或是其他的行爲中的意味,不管在念書時也好,出來後也好。俞雯嘆氣,放下勺子,“有一些原因。”她說,補充道,“我和我爸爸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兇,我想避一避。”其餘的她沒有講,人總有不能說的祕密和。

    螢火在半個小時後出現,它還認得她,叫喚的聲音裏盡是喜悅。它撲過去,宋井桐本能反應去抱它,很重,那重量壓得她雙臂喫力特別艱難才抱得起來。離開前它還沒有那麼大,回來時它長成了一條健碩漂亮的大狗了。她不是合格的照顧者,她總是讓螢火四下流轉,從離開羅餘跟隨她到滎川,然後程向陽照顧,再有一段時間又回去,接回來她沒照顧多久又離開,再然後由俞雯照顧。她對螢火是虧欠的,難得螢火卻如此惦念於她。

    俞雯伸手揉了揉螢火的毛髮,螢火一臉防範狀。宋井桐笑,解釋道它就是這樣子養不熟,這段時間辛苦俞雯的照顧了。說完,她恍惚了些,這話總覺得是誰講過。

    早上的雪到中午還沒停,積雪的路面兩人一狗的腳印深淺地印刻在上邊。宋井桐牽着繩,螢火活潑地在滾着雪嬉鬧,俞雯目光如炬般落在某個地方,“桐桐,我談戀愛了。”她道,宋井桐望着她,安靜地聆聽。俞雯收回目光,吸了口氣,“是戀愛,也不是戀愛。我喜歡上了一個比我大了十歲,離過婚的男人。”

    她聽見了俞雯心裏真正的聲音,掙扎、痛苦、無能爲力。只需一想,她好像猜到了是誰。他們幾個人在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遊戲時,問過俞雯一個問題,俞雯並不曾否認。“跟俞伯父吵架是因爲這個”她不說是誰,宋井桐便不去砸破砂鍋問到底。她只消知道俞雯因此困惑,她需要找個人傾訴。

    俞雯低垂下頭,“是啊,因此我和他吵了,二十多年來第一次忤逆他。”俞雯有些自嘲的語氣,“一個窮人家的女生,喜歡一個有錢又離過婚的男人,除了錢,還能有什麼桐桐,你覺得還能有什麼你會不會看不起我”

    宋井桐握了握緊俞雯的手,暴露在空氣中的兩雙手都是冰冷的,冷得是人都想掙脫開。但是,寒冷的手又具有力量。“爲什麼要看不起你他離婚,有你的原因在還是,你真的只是爲了錢再者你的喜歡犯了道德的禁忌”

    “都沒有。”有幾片飄飛的雪鑽進了她的脖子,脖子的溫度把雪融成了水滴,俞雯沒去管,置之不理。她跟宋井桐說道,“在認識我之前,他早已離了婚,他們之間不存在我。”只是,離了婚的那個他,對自己的前妻仍舊念念不忘。很多次,她嫉妒得心如刀絞,卻連一個生氣質問的合理理由都找不到。所以,她才說,她和那個男人是戀愛,又不是戀愛,而那男人至今只說過一句:你願不願意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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