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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四章

    網絡上有一份問卷,說,有一天,你與相愛過的他於茫茫人海相逢,你會怎樣有一天,那個你曾經恨不得把命都交出去的他,身邊有了另一個需要守護的人,你又會怎樣是一笑泯恩仇,還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有個女孩的回答,最得心。那個人不愛他,我便屠她滿門,若愛他,我便殺她。得心終歸也只是得心,可試問有幾個人能有這份孤勇和偏執。大多數人,不外乎遠遠望着,在四目將相對之際,躲到柱子背後,直到人羣散去纔敢再次現身。現實中,沒有幾人再有那份孤注一擲的勇氣。

    宋井桐被扯到隱蔽的樓道,樓梯口的門“砰”地一聲關上了,隔絕了外面婚禮進行的音樂聲。她憤怒地看着眼前的人,氣惱使得她胸口跳動得厲害,“讓開。”她毫無起伏地說出兩字,話語的怒氣卻很清楚地表達出來了。“我叫你讓開。”說了還沒動,她走上前,動手去扯。

    程向陽以自身的力氣,壓制住了她。他從半空中抓住她揚起來的手,另一隻手帶着她的後腰把她逼到了牆角,在她後腦勺要撞上牆時,他迅速抽開剛纔抓住她的那隻手去護,身體就以這樣的姿勢兩人貼合在了一起。她偏頭躲閃,一臉陌生的倔強,“很有意思”暮地,勾起嘴角,不知是不是諷刺。

    他的身體微微的一顫,墨色的眼徒然升起一股濃重的憂傷,那眼神讓人看了不捨,隱隱作痛。他呢喃了一遍她的話,在她腰間的手用力了,緊得要把人捏碎。宋井桐也不吭聲,更沒有掙扎,在做無聲的抵抗。

    “我想你,你信麼”他看着她,嗓音間低沉而沙啞。

    她依舊沒有正過臉,臉向着牆的她說,“想我堂堂承源公子哥居然說想我,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她都覺得自己此刻是無比的刻薄,那張嘴臉她自己都想撕裂了。“可惜,我承受不起。我有男朋友了,他正在外面等我,請你讓開。”

    程向陽望着她的眼要噴火了一樣,怒氣衝衝地望着她。他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中恨意滋生。看着她顫抖了一下,分明是害怕了。他鬆手,退開了一步,“你以爲剛纔我會打你,所以你害怕了桐桐,你錯了,就算我對全世界動手,也捨不得傷你一分一毫。我敗了,敗給了你。”

    垂在兩側的手捏緊,指甲嵌到肉裏頭了。人是有血有肉的,不可能感覺不到疼,但她更願這樣子。確實,在他攥緊拳頭時,她害怕了,身體最自然最本能地發抖。三年已過,她不太瞭解他了,可以那麼灑脫地沒有一個訊號就離開的人,在經年之後她已不確定他會不會惱羞成怒一個拳頭打她。可是,能離開得那麼幹脆的人,爲什麼要說這樣的話,做這樣的事來擾亂她的心神。“三年前,爲什麼要離開你知不知道,我”在很多個夜晚,哭得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孤獨又無助,卻不敢讓任何人看出一點脆弱。

    她想,她一定瘋了,不然怎麼會糾結於莫須有的往事。她不該問的,也不該說的,把自己的痛苦敞開讓別人看見,很光彩是不是她再度捏緊拳,很用力,將紛亂的思緒一併趕走,“程向陽,你的話,對我沒用,這話你還是留着對別人說。”她還是改不了口,脫口而出地叫他,習慣真是個可怕的存在。

    她從他身邊經過,打開那道關起來的門。門開了一道縫隙,就在她出去時,程向陽又一把拽住了她手腕,把她帶到懷裏。他雙目通紅,噴張而出的怒意夾着黯然的神傷,他逼問着道,“那好,你告訴我,這話我要留着對誰說除了你,我還能對誰說”

    宋井桐拼命掰他的手,掰開一根手指他又纏上。她也氣了,猩紅着眼,有憤怒和難懂的情緒,“除了我,不管是誰都可以,總之你願意是誰就是誰,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程向陽堵住了她嘴巴,不讓她嘴巴里說出一個他不想聽到的話。他吻得瘋狂,吻得肆虐,吻得霸道,連帶着三年的思念和不由來的恨意,狠狠地凌虐着她的脣,癡狂地表達着他的想念。無疑,這個吻很痛,裏外都是悲傷的。她一點都不配合,又是推他,又是咬他,血腥味和淚水的味道在空氣中瀰漫。

    縱然如此,他還是沒有放開她,直至她沒有力氣再推開他,哭着流出了幾行眼淚。她依舊是那副倔強的模樣,咬着牙,倔得不肯服軟。程向陽的心,猶如萬箭過,疼得失去了知覺。他伸手抱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沒有別人,一直都是你,至始至終都是你。”山風是她,明月是她,從來都是她。

    宋井桐很不爭氣,一點一點淪陷,城牆成片的倒塌。她有想過,這樣也很好,不再去糾結於他的離開,什麼都不想投入他的懷抱也很好。她到底做不到,那個陪伴在她身邊三年,關心了她三年的人,她萬不能辜負。她保持着姿勢一動不動,在已逝的年華里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說,“程向陽,能不能求你,放開我。”

    她本是清冷,話裏行間永遠都是給人安定的力量,放軟語氣的她,疲憊無力的她,不覺扎傷了他,從身體貫穿了一樣。“好。”他應她,然而抱得更緊了,摻着毅然決然的擁抱彷彿要把她揉碎融入自己的骨子裏頭一般。“我想你,這是真的。”他說着鬆了手。

    宋井桐沒有回他,從他懷裏退了出來。她轉身,腳步在目光觸及遠處的人時頓住了。季驊站在她和程向陽的正前方,握着手機的手垂在身側,明顯是要撥打電話找人,而要找的人是她。她回頭看了眼站在她身後的程向陽,他臉上的表情,她安心了。好歹,她知道,他不清楚季驊在身後,他不是故意而爲之的。

    不用程向陽解釋,一個表情她就信了他,信他不曾導戲。可她,在他攥緊拳的時候,她害怕得要命。信任與不信任,瞭解與不瞭解,原來是會隨着時間而消弭的,原來時間也會模糊一個人的判斷力的。

    不記得走向季驊的那一段路有多長,每一步她都走得艱難。她想勉強自己擠出一個笑,力氣全然被耗光了,沒能成功。於是宋井桐只有去扣季驊垂在身側的手,“對不起。”她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故無從得知裏邊到底有多少的無能爲力跟歉意。或者,歉意更甚。

    季驊帶着她提前離席,整個人處於昏沉狀態的她沒有抗議,任由季驊牽她走了。

    風灌進了車內,她恍然驚覺,竟又是一個秋季了。奔疾而過的車輪捲起路邊的落葉,那些葉子像沒有依靠的塵土,那麼輕易就被捲了起來,飄飛再掉落。她的眼,像被颳起枯葉的風給迷了,眼睛朦朧了起來。但是,車掃起的風,怎麼會迷了眼呢

    她看向駕駛座上正在開着車,一言不發的男人。她倒希望,季驊跟她要解釋,哪怕是罵她或指責她也行。他只是默不作聲,臉色很沉,又很剋制隱忍。在她鼓起勇氣開口時,季驊的手機卻響了,這個電話打斷了她的話。通話時間很短,她卻沒有心力再重新組織語言,因爲季驊跟她說會展出了點事,他需要馬上趕過去,準備一會兒的飛機,要是她還想留下來他讓人

    話沒講完,宋井桐果斷地接住了。她笑了笑,很是諒解和體貼,她說,“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至於雯雯和我爺爺那裏,我打個電話跟他們說一聲。”季驊扭頭看她,她對他又笑了笑,然後望向窗外。她頭靠在椅背上,車窗不太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臉。她感覺擠出來的笑,耗光了她的力氣,那笑的內裏虛假、不真實、苦楚,但很受用。

    她怕虧欠季驊,好像虧欠早已欠下了,所以她只能盡力遷就,少欠一點。遷就一個人,真的太累了,累得脫下面具之後,一個轉身掉入萬丈深淵再也爬不起來了。這世間,有沒有誰能靠着對一個人的感動,堅持到最後

    季驊的好友到酒店幫忙把行李帶來了,順便把他借給季驊的車開回去,“嫂子,我說你們都在一起了,怎麼還開兩間房呢不過也是啊,我們老季是謙謙君子,尊重嫂子你的意願嘛。但是我說嫂子,怎麼說老季也是正當年齡的人,偶爾喂一喂,你也別總餓着我們老季是不是”

    宋井桐尷尬得不懂如何回話,好在季驊阻止了,很袒護地給圓了回來。她沒有交流的意思,找了個藉口去買東西,從錢包裏抽出兩張百元大鈔,然後連同手機和錢包都交給季驊幫忙保管。她去了挺久,規規矩矩地排着長長的隊,就爲了買又貴又不好喝的熱飲。回來時,季驊的朋友不在了,季驊也剛把機票給買好了。

    她拎着三杯熱飲走過去,季驊給她接過放到一旁,“剛纔你去買飲料的時候,陳玉書來電話了,催得急,我給你接了。”季驊頓了頓聲,看着她臉認真而嚴肅起來,“是程向陽的事,他出意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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