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勢要追到你 >第一百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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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色悽清,涼風習習。耳畔飄過勻稱的呼吸聲,夜色幽暗得沉靜,彷彿萬物都在酣然入夢。宋井桐卻沒有,如此恬淡的夜晚反而遲遲無法入眠。她不想吵到另一張牀睡得正香的卡瑞,掀起被子,輕手輕腳下了牀。

    縱是已入秋,夜裏氣溫很低,宋井桐也只裹了一件白色睡袍。黑暗的客廳一角,小檯燈亮着幽色的光,光亮打在她戴着眼鏡的一張臉上,道不明的迷濛。她習慣了在睡不着的晚上找一些事情做,但不是到外頭徹夜狂歡,只是做一些能集中思緒的事,比如看書。

    時鐘在走,清晰可聽的滴答聲。每當這時,認真去聽的話,會聽到白天裏聽不到的聲音,這種聲音裏,沒有喧囂,沒有虛假,沒有煩躁。桌上手機屏幕泛起的光,與之出現的名字,打破了夜色的寧靜。

    宋井桐調小了聲音,將震動改爲靜音,放在一邊任憑它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幾番才消停下去。不用想,她都清楚這通來電的意圖,無非又是一些她聽得耳朵生繭的話。她夠煩的了,實在沒有精力再應付陳玉書,沒有好心情跟她一遍又一遍地重複。

    當晨曦的光芒取代無邊的夜色,臥室傳來窸窣的動靜時,宋井桐才意識到一夜過去了。合書起身的同時臥室門也開了,頂着惺忪睡眼的卡瑞被嚇了一跳,特別誇張的大聲喊道,“小宋,你一夜沒睡麼”

    她道了聲早安,回說,“也沒有,看着書時間就過去了。”她先一步卡瑞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取出一袋切片面包和一罐牛奶,她向卡瑞示意,卡瑞一下明白她的意思是早餐吃麪包和牛奶,卡瑞自是贊成了,沒有格外驚喜的一個早餐就這麼糊弄過去了。

    如舊上課,繁重的課程讓宋井桐把很多事情拋之腦後。上午課程結束,從解剖室出來,外面的陽光更加的耀眼。她在光的籠罩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那抹身影小小的,頭髮及肩,比唸書那會兒長了兩節手指的長度。小小個的人在跟一個男生詢問着什麼,從側面看,全程蹙着眉,兩根清秀的眉毛擰成了波浪狀。指路的學生同樣因語言不通而鬱悶,手比劃着一指,問路的人往指的方向看去,只一刻,宋井桐看清了那身影的主人的面容。

    宋井桐還來不及驚愕,對面的人已經跑到了她跟前,踮着腳尖怒瞪她,“打了那麼多通電話,你是耳朵聾了沒聽到,還是眼睛瞎了沒看到,不會回一通是不是”幾乎是咆哮而出,路過的人不禁側目。

    陳玉書吼完,眼眶頓時間就紅了,大概是委屈。她一個人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在機場外等了三個多小時,一通又一通地給宋井桐打電話,不僅沒有接她的電話,到後來再打,想發消息的時候居然關機了。有風且凍的夜晚,她獨自在風中等待,孤零零的一人無比可憐。不會德語,英語水平又有限,陳玉書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宋井桐忽然明白了什麼,看着憤恨、委屈的陳玉書無比的自責。她以爲陳玉書又是喫飽了沒事幹打來找她不痛快,所以她纔沒有接,萬萬想不到她一聲不吭過來了。她後悔得腸子悔青,當時接了又能怎樣,大不了再讓她說幾句,萬一陳玉書在這裏出了點什麼事,才叫她悔之已晚。

    動了動嘴角,陳玉書卻沒給她機會,粗魯地扯開包包拉鍊,把機票甩到宋井桐懷裏。宋井桐才接住,她緊逼着道,“機票都給你買好了,你現在就得跟我回去,不回也得回。”

    宋井桐低頭看手裏的那張機票,許久一言不發,只是喉嚨哽咽了一下。離起飛還有兩個小時,陳玉書分明沒有給她選擇的機會。

    “書書,你覺得我們還有見面的必要麼”她捏緊機票的一角,薄薄的一張紙此時沉甸甸的。她垂眸望着陳玉書,一股從內裏散發出來的無力,“回去,你希望的事就能如願麼”

    陳玉書討厭死了她這種態度,“有,當然有不論你怎麼說,你今天就得回去,不回我也要把你綁回去。”她耍橫起來,真不虧是得到了李兮真傳。

    陽光並不刺眼,卻把宋井桐晃得眩暈。她用僅剩的一點耐心,努力平穩自己的語氣跟陳玉書道,“我們早就分開了,不是一天,不是兩天,更不是一年兩年,是四年。”期間,三年未見一面,不論多深的感情也該在時間的長河裏衝得支離破碎了。她深吸一口氣,胸口悶沉,連同呼吸都是糾痛的,“四年都過去了,什麼都應該重新開始了。你想,這個世界上,傻傻癡癡的等待一個人歸來的能有幾個人有,很少,幾乎找不着。我從不覺得我的運氣那麼好,從不覺得自己屬於少數人中的一個。”

    宋井桐忘了告訴她,最先離開的人不是她。他要走,她去追,不遠千萬裏追過去,舔着臉追過去,到頭來恐怕也只是她自己自以爲是的一場鬧劇。

    聽她講的話,陳玉書氣得肺炸,“分開四年又怎樣,你們不是都沒有結婚,沒有跟別人在一起,不是都掛念着對方,爲什麼不能在一起那麼多年來,男神對你是怎樣,你心裏一定比我還明白,我不懂,你爲什麼要拋棄他,他做錯了什麼好,你現在跟我說,你早就不喜歡男神了,他的生死與你無關,我現在就走,不強迫你。你說,說完我馬上走。”

    陳玉書憤懣不平的言語蟄傷了她,原來在別人眼裏,她纔是拋棄對方的人。可沒人知道,她纔是被拋棄的那一個。至今她都忘不了,四年前她裝出風輕雲淡,彎着嘴角笑得僵硬的樣子,她痛得心臟都空了個洞卻一直佯裝無所謂。她故作大方,故作淡然,一滴淚也沒有流,很體貼很鎮定地說着離別,彷彿僅是達成兩人自然而然分別的決定而已。

    面對溫洳時,她的安之若素,從善如流全是假的。溫洳迫不及待般向她宣稱回來了就再也不會放手,她不是刀槍不入,她只是不願意讓外人來結束他和她之間的故事,所以她硬是忽略自己的感受,強硬着手腕去應對溫洳。

    她想讓陳玉書知道,自己從來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可又覺得沒有必要了。她痛哭過,傷心過,頹然過,都成爲流年的往事。沒有任何人可以堅強到無堅不摧,總有一個人、一件事是他的軟肋,然而生活裏,好像所有的人都很堅韌強大,因爲都每個人都慣於僞裝自己,習慣給自己戴上層層防護的盔甲。

    手中的機票不會成爲她的選擇,與舊人糾纏不休,只會錯過身邊應該珍惜的人。她看了眼機票,舍不捨得的情緒在眼底得不到明晰,“就在昨天,季驊向我表白,我答應了他。”她撒了個謊,或許,她是在提醒自己,警戒自己。她沒能說出生死無關,用時也無法直面內心,只能用謊言掩蓋。

    陳玉書的神情變了,由憤憤不平轉爲驚詫,宋井桐的目的達到了,可她沒有一絲的高興。她覺得自己能在下一秒心搐得暈過去,實際上,她讓自己站立得依舊的筆挺,“喫中午飯了麼,我帶你去喫點,不着急回去的話多留幾天。”她用很尋常的語氣說,很輕鬆從上面的談話中轉到下一個,像是沒心沒肺的人一樣。

    聽的人看她的眼神極其陌生,前所未有過的冷漠,其中又摻雜着滿滿的失望。宋井桐快要被那眼神吞噬窒息了,她吶吶地伸手去碰陳玉書被推開了,那張機票隨着推開的動作揮向空中。陳玉書吼說,“不用了,我一刻都不想留宋井桐,我告訴你,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爲你今天的決定。”

    她邁開腿去追,猶如失去方向和目標而墜落的機票掉在她的面前。宋井桐停住腳步,彎腰撿起,這張機票讓她又一次陷入萬般艱難的選擇之中。到底,她還是拿着這張機票打了一輛車去追陳玉書了。

    宋井桐下車時正好陳玉書往機場走,她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機場航班動態信息不斷更新,異國言語播報着證件丟失招領信息,來往的人成了會遇見終不會交集的匆匆行人。她與程向陽的交集,也本該像來往的匆匆行人一樣,平行而過,再無交集,但事與願違。

    她走近陳玉書,即便她看也不看一眼宋井桐,當成空氣對待,宋井桐還是坐到她旁邊。那時候陳玉書帶給她所有溫馨的、歡樂的、溫暖的時刻依舊讓她銘記着,動容着,儘管這些年裏陳玉書給她的不好回憶更多一點,她還是因爲曾經的美好選擇了不計較。對於一些人,值得不去計較。

    沉默地坐在陳玉書身邊,她望着紅色跳動的德文,好一會悠悠地開口道,“我在這裏生活了四年,有時候還是覺得自己融不進這個地方。可當我回到滎川,我發現,一切變化得實在太快,連同記憶裏的樣子都顛覆無幾了。”異國他鄉尚未熟悉,故土已陌生,人離家在外是不是都有這樣的感慨與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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