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勢要追到你 >第二百四十二章
    宋井桐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醒來才發覺全身都木了,枕着睡覺的手、曲着的腰和雙腿均動彈不得。站起來活動,不料眼前一黑,緩了好久才緩過勁。趴在桌子睡覺真是要命,如今不只身體不適,大腦都昏昏沉沉的,所以啊,真是必須好好善待自己的身體,一點都不能糟踐。

    這通電話是李兮打來的,邀宋井桐出來玩。時鐘走到十點方向,差不多可以喫午餐了,況且宋井桐連早餐都沒喫,更是餓了。答應下來,一則當是出門覓食,二則當是見面。

    這樣的天已經涼了,到了穿長大衣的季節。北方的滎川,曾掛在枝頭的樹葉掉得無幾,車從落葉的道路經過總能颳起一陣風,那風捲起枯葉,飄飄晃晃一圈之後歸於大地。宋井桐在路邊等車,時有風吹起路邊的落葉停留在腳下,宋井桐擡腳去踩,霎時之間好聽的葉碎聲響起。挪回腳步,只見碎了的葉子暮然隨風而逝,徒添空氣中的灰塵。她想,真不該踩的。

    李兮早早到了,在相約的地方等候。李兮挑了靠窗的位置,睨向窗外時,便看見應約而來的人從出租車上下來。不可否認,映在眼底的人真是讓人過目不忘,美得大氣,美得不能方物,美得不可媲美。曾經,李兮暗自嫉妒過宋井桐,美貌、家世、才學乃至淡如菊又聰慧過人的性子。那時候,自己失戀了,然後很卑鄙地把一腔怒火發泄在宋井桐身上,如今一回想,倒真覺得特別的對不起她。

    一路走到現在,實屬不易。正因一起經歷過很多,不管哭或笑、吵或鬧,辛酸或苦楚,快樂或悲痛,她們陪伴、參與亦見證彼此最美麗的幾年,所以在現在的每一段驚榮或是愁苦的日子裏纔會更加珍惜這來自不易的陪伴。

    宋井桐出現在餐廳,一件紅色的風衣被她穿得風情萬種,腰間的綁帶極好勾勒出盈盈一握的細腰。餐廳的人不免多注目幾眼,李兮笑着招手,換做以前會有些妒忌,不平同樣是女的,爲什麼有的人生來就那麼的出塵,那麼的備受矚目。如今不會,李兮只有一顆欣賞的心,“這裏。”揚手,讓站在門口尋找的人注意到。

    “等很久了麼?”坐在對面,提包隨手放下。李兮一直盯着自己,宋井桐迎着目光,微歪頭問,“我臉上有東西?”李兮收回視線,攤手言道,沒,只是突然覺得你越來越美了。宋井桐飲着杯中的溫水,眼中的神色極爲平淡,對李兮那油腔滑調的讚賞充當不聞。

    李兮翻閱菜單,菜色已在心裏生成,從菜單中擡起頭,“這頓飯你請咯。”當真是不客氣。宋井桐點頭應,好,沒問題。李兮一口氣點了四個菜,不多也不少,夠兩人喫。菜單交給服務生,李兮撐着下巴,“等我賺錢了,下回我請你。”

    不知等李兮請一頓飯要等到猴年馬月,宋井桐沒抱多大的期待,默認地應答下。菜很快上來,宋井桐餓了,安靜享用。期間,聊着一些稀鬆平常的話題。不知怎的,李兮提起了她和程向陽,“桐桐,你跟他,真的打算就這麼算了麼?”咬着筷子,李兮小心翼翼看着宋井桐。真的很惋惜,怎麼可以是這樣的結果?不該這樣的。

    拿過水杯喝了一口,千迴百轉的心思在眼底隱藏,回答得輕巧,不似不能提的傷心事,“都說好聚好散,散了就散了,還能有什麼打算?”筷子夾了一塊菇送進嘴裏,細細咀嚼着。宋井桐吃不出來這塊菇是什麼味道,有點清淡,清淡過頭嘗不出味。嘗不出麼?口腔怎麼會有些苦味,苦到難以下嚥。

    李兮這一整天都沒什麼事,喫過午飯,宋井桐陪她逛街。女人一旦逛起街來,瘋狂程度和戰鬥力不容小覷。宋井桐坐在一邊等李兮換衣服,李兮這回在一家內衣店試睡衣,選的款式誘惑到讓人血脈噴張,加上李兮身材有料,更是妖孽到不行。李兮叫宋井桐進試衣間,那面鏡子倒映出一具年輕美貌的軀體,李兮臉紅着問好不好看?

    宋井桐低眸打量一圈,十分誠實地說,好看,雲睿在就把持不住了。李兮握着拳頭,嬌羞地捶她並嗔語,哪有,額,就是你說的這樣啦,我就是要撲倒我們家雲睿。宋井桐只淡然一笑,意會而不言。是不是曾經也有過那麼一個人,陪自己躲在狹窄的試衣間裏討論哪個款式的內衣好看,討論一些極其隱祕的話題,卻又在轉回身之後,那人消失天涯不見蹤影?且行且珍惜,一定要珍惜留在身邊的人,不要讓她或他走失人海。

    天色明媚走到黃昏慘淡再到夜色降臨,時間走得很快。兩人在路邊等車,李兮鄭重其事地說,“桐桐,謝謝你送的耳飾,很漂亮,我很喜歡,等我穿新衣服時再戴上它。”喜歡便好,宋井桐是這樣回的。在車來之前,李兮替陳玉書說話,話題挺濃重的,“我看得出來書書跟你鬧彆扭了,她那人就這樣,以前我跟她也經常鬧得不可開交。其實,只要稍微軟下點聲音,在她那裏天大的事都能過去。她喫軟不喫硬,心頭軟,很容易對付的。”

    “嗯。”實際上卻不是。再好對付的人,總有不能應對的一天。多少年了,陳玉書還是不能理解自己,她認定了宋井桐就是錯的。陳玉書站在程向陽那邊,站隊從來不偏向自己,不管事實到底如何。宋井桐不能去責怪她,她不是多管閒事,她是因爲真心關切自己,把自己擺在一定的位置才念念不能釋懷。

    坐在車上,彌望這燈光閃爍的街頭,等待過馬路的情侶牽着手,十指緊扣。每一座城都有數不盡道不完的故事,從古至今都如此。有些人因一個人愛上一座城,有些人因一個人而離開一座城。城中的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故事,或能告訴他人,或只是深埋心底,這些故事都一樣的動容,一樣的美麗,一樣的獨一無二。

    宋井桐不曾想竟會見到程向陽,於她而言毫無防備,某個地方頓痛着,反應遲鈍也感覺到了。他倚靠在牆邊,整個身體陷入黑暗中。低着頭,專注盯着地面入了神,聽到腳步聲,墨色的眸子一轉卻不曾擡起。有想過離開,畢竟,沒有人能夠在一個人幾次三番的漠視之後毫無所感。到底,程向陽還是沒走,站了也不知道多久,似乎從太陽明媚之時等到了黃昏日下,不知不覺就到了現在。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還在期待些什麼了,明明清楚不會再有任何驚喜,心裏明明白白,卻抵不住那顆心的悸動。

    狠過心,執意與自己較勁,一遍又一遍剋制自己不要去念想她。越是逼迫自己,越是剋制不住,滿溢出來的情感把程向陽壓垮了,承受不住的絞痛了一回又一回。他狠自己沒有用,狠自己連忘記一個人都做不到,只能重複妥協,只能在內心抗爭又卑微而無力地屈服認輸。愛她至此,他已沒招,只得認了,徹底地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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