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長自然是爲了遮眼睛,爲什麼遮眼睛,其實李虎也有些不解,一直不方便問。
殘江低着頭,看着杯子裏倒映出的自己,他沉吟了片刻,笑道:“因爲眼睛不好看。”
劉洋哈哈大笑起來:“不會是太好看了所以遮着吧。”
李虎低頭喝着酒,喫着烤串,一言不發,氣氛有些壓抑。
張琴琴笑着跳開話題打破氣氛,“殘江這是低調,會武功的人都這樣。”
說着給男朋友劉洋塞了一根烤串,還怕堵不上那喝多了就放胡話的嘴。
殘江喝了一口酒,打算不再對眼前三人有所隱瞞,撩起了頭髮。
心裏想着他們看了說什麼就說什麼了,天生缺陷這種東西由不得自己說了算。
然而他還不知道自己昨夜右眼開眼了。
露出詭異的紫色眼睛,李虎三人都驚得從板凳上站了起來,推開了板凳,如同見鬼一般瞪着眼睛。
動靜有點大,就像燒掉燒烤攤上經常上演的喫着喝着就開始幹架的社會人士熱衷的橋段。
周圍的客人都受驚得停下了說話,轉頭看着眼前這四個年輕人。
然而不是他們以爲的又要打架鬧事,當每個人的視線落到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的少年臉上那隻詭異的紫色眼睛時,沒人不慌忙起身,衝出了燒烤攤。
沙雕燒烤攤再次陷入往日午夜社會人士鬧事那般的混亂場面,不過有區別的是,其實沒有人手持鋼管或者管制刀具交鋒減血。
而且眼下是在接近黃昏的時候,不是午夜。
殘江不覺得是自己的缺陷令眼下的李虎三人害怕,至少以前給人看自己的頭髮下藏着的眼睛的時候,別人更多的是短時間的詫異,而後每個人臉上浮現的大多是可惜,憐憫,或者嘲諷,恐懼很少而且很淡。
然而今天出現的情況截然不同,旁人露出的表情是震驚,濃濃的恐懼,而且誇張到直接遠離。
不知道自己如今情況的殘江只能一如既往眯眼微笑,而他握着杯子的手早已繃緊,玻璃杯似乎承受了前所未有過的力度,開始佈滿裂紋,玻璃開裂的嗤嗤聲如同他的心撕開了一道裂縫。
“抱歉,讓大家受到驚嚇了”他意識到自己的手有些重了,才慢慢鬆開,將杯子放到桌子上的時候,臨近破碎邊沿的杯子如釋重負,裂紋瀰漫到了杯口,炸開的碎玻璃在金黃色的啤酒中飛馳,整杯啤酒宛如沸騰。
堵在門外的客人們有的早已驚恐下了樓,少部分還站在走廊上,喘息着瞪着大廳中坐在桌邊眯眼笑得很溫柔的少年。
他們心中的恐懼彷彿因爲少年臉上發自內心的溫柔笑意消失了些許。
可是氣氛依舊有些沉悶。
嘭
殘江放在桌子上的杯子轟然炸開,啤酒飛濺,外面的人被驚嚇一窩蜂擠下了三樓的樓梯。
二樓正喫喝歡快的客人聽到大動靜,都停了酒杯,擡頭看着抖動的天花板。
樓梯口忙着下樓梯的人聽到突如其來的恐嚇,更加慌張地下了樓,一樓燒烤的客人都覺得不對勁,衝出了門站在馬路上擡頭看着上一層樓。
霎時間沙雕燒烤攤外過路的車,人,都擠做一團汽車喇叭聲大到很遠處都能聽見。
燒烤攤老闆本來生意好很是高興,突如起來的動靜,讓老闆從廚房流着大汗慌慌張張衝了出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有人喘過氣來,擡手指着三樓,結巴道:“三樓那個小夥子,不知道是什麼人”
老闆擡頭還沒看到三樓,就見二樓中走出了一幫人,步子飛快,向着三樓衝了上去,足足有十多些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
“快,快報警”老闆看到那些人的氣勢,覺得今個事情要鬧大了:“三樓哪個小夥子怎麼了還有其他人不”
“還有兩個小夥子,一個姑娘”有人剛從樓上衝下來,喘着氣道:“上去的那些人拿着刀”
老闆推開人,就要衝上樓去,卻被衆人給拉住了,“王老闆,你可不能上去,會死人的”
三樓人都走光的時候,李虎笑了笑,手心捏着汗坐了下來,喝了一口酒,心有餘悸道:“你的眼睛,很詭異,我被嚇到了。”
劉洋和張琴琴抱在一起,看着李虎握酒杯的手還在顫抖,都不敢說話了,慢慢坐下來,只是呆呆地看着殘江。
門外的風吹進來,順便帶進了街上的混亂,殘江搖了搖頭,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低頭纔看到杯中倒映的自己的臉,他看到自己如今的樣子後,沉默了,一動不動。
許久後,等到二樓的一幫因爲干擾了燒烤興頭的社會人衝進來的時候,殘江才搖頭一笑,“對不起,我本來不想讓你們看的。”
風吹起殘江的留海,沒有留海遮擋的那張臉,有了完整的一雙眼睛的襯托,顯得有些帥。
不過在李虎,劉洋,張琴琴眼裏,如今這張第一次看了個全的臉,因爲那隻別緻的眼睛的緣故,已經不能用帥來形容了,而是近乎妖異。
“殘江,我覺得我害怕。”劉洋有些顫抖低聲道。
張琴琴只是看着眼前這個叫殘江的學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普通學弟,如今她覺得殘江近乎神一般的存在,讓她彷彿一直以來沉浸在所謂的愛情中的少女心都瞬間空了。
那種心跳劇烈,是劉洋從來沒有給過她的,那種心靈衝擊,讓她說不出話來,整個人都呆了,而後她莫名其妙地流下了眼淚。
殘江第一次擡頭看着遠處持續了很久,那是雙眼看到的世界,原來如此的寬闊,如此的遠,心中一直暗藏的自卑消失的時候,整個人都彷彿不再是自己。
“你們幾個剛纔弄的動靜”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殘江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