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了點頭,我不再去追問他到底是誰,也不去追問現在面對我的這張面孔是不是他真實的模樣。我只想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說起來莫伊還是我第一次這麼相信一個陌生人,只見過一次面,連話都沒有說過的人。在莫伊求助的時候,我雖然有過猶豫,也想過拒絕,但最後還是妥協了。
當得知莫伊背叛了我的時候,而且還是爲了那種可笑的理由,怕我們將這件事說出去影響他今後的仕途。
一個人的貪慾和對權勢的掌控欲有多麼強大,我這是第一次見識到了。
曾經在重案組的時候,周警官輕而易舉的將隊長的職位給了我,重案組中資歷老的劉飛等人都沒有反對,而且看起來似乎對我當上隊長十分高興。
所以我以爲,權勢並沒有什麼重要的。
可是這一次莫伊用行動告訴我,我所不在乎的東西,在別人眼中也許是珍貴的寶物。
要生氣,也只是氣自己怎麼那麼蠢,當了這麼久的警察,居然連一個少年的僞裝都看不出來。
其實現在想想,莫伊還是有很多漏洞的。例如偶爾變得聰明起來的腦子,例如爲了讓我們幫助他,時不時提醒一下自己處境多麼悲慘。
可是我當時不知道腦子被什麼給矇蔽住了,居然什麼都沒有懷疑,傻傻的去相信一個陌生人。可笑的是,我居然還真的想要幫助莫伊復仇,將那些人繩之以法。
現在看來,其實莫伊跟那些人一樣吧,將自己當成了法律看待。
白頭髮看到我不說話了,走了過來,揚起笑臉問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我是誰嗎”
淡淡的瞥了白頭髮一眼,我搖搖頭:“不在乎。”
這句話成功將白頭髮給噎住了,他撓了撓後腦勺:“難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態嗎不想知道將離他們怎麼了嗎。”
將離和伊巴沒死,我知道這些就夠了。至於其他的,我暫時還沒有心情去搭理。
反正終歸不過是個死字。
況且我也隱約猜中了一些,每一次在我陷入瀕死狀態的時候,白頭髮都會出現。
當然那一次白頭髮裝成出租車司機把我帶離危險不算,當時我的確好奇白頭髮的真實身份,不過現在已經不重要了。
因爲莫伊的那一槍子是的的確確打在了我的額頭上,就算華佗在世大概也救不回來了吧。
“好吧,你這個樣子看着真是讓人難受。”白頭髮妥協的嘆了一口氣:“我們現在來把上次沒看完的東西繼續看完吧,也許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最後一次見面我的耳朵動了動,詫異的看着白頭髮。
背上從白頭髮臉上一閃而逝,很快他就用歡快的語氣將我拉起來,讓我走進金黃色的光芒裏面。
眼前猛地一亮,我來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街上人很多,人和車子共用一條路。看看大多數人都穿着旗袍或者襖子,難道這是民國時期
眼睛一瞥,在轉角處看到了一個人影。
是一個瘦小的女孩子,她蹲在牆角輕輕啜泣着。
我也蹲在女孩子的旁邊,靜靜看着她,一股熟悉的感覺迎面而來。
這個時候,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女孩子像是受驚的獸類,立刻縮到了堆積如山的垃圾桶下面,探出腦袋看着。
來人是將離,他穿着一身長袍,袖口被一絲不苟的扣上了。將離的手邊還拉着一個女子,穿着水墨色的旗袍,頭髮稍稍挽起。
那個女子便是“我”了。
將離對着我溫柔的笑着,不知道低頭耳語了什麼,我立刻打了他一下。
打打鬧鬧當中,兩人不小心踩中了躲在垃圾堆中女孩子的手。只聽到女孩子一聲痛呼,我立刻詫異的低下頭看去。
“你踩到人家了”我控訴道,想要把女孩子扶起來。
可是女孩子怔怔的看着將離,一把投入將離的懷中,委屈的哭了起來。
我見狀也是愣了一下,接着對將離笑道:“什麼時候這麼有孩子緣了,真是看不出。”
將離勉強笑了笑,想要把懷中的女孩子給推開。
誰知道看起來瘦瘦弱弱的身體,可是卻跟牛皮糖一樣怎麼拉都拉不開。
無奈之下,將離只好對我說道:“怎麼辦。”
“小姑娘,你家在哪裏呀我們帶你回家好不好”我瞪了將離一眼,低頭對女孩子柔聲問道。
女孩子用將離的長袍擦着眼淚,一抽一搭的控訴着:“你踩痛了沫兒的腳。”
我臉色尷尬,因爲女孩子這句話居然是對我說的。可是剛纔踩中女孩子的,明明就是將離啊。
無奈之下,我只好開口道:“我們先帶你回家,然後咱們再去醫院檢查,好不好”
“不,我沒有家了。我爸媽都不見了。”女孩子小聲說道。
沒有家了
在我仔細的盤問下,女孩子這才說清楚。她不是這個地方的人,是跟着父母一起來的。
他們那邊鬧天災,死了很多人。小姑娘的父母一路上勒着褲腰帶把她帶到了這裏,原本想要找一份工作好好營生的,結果小女孩的母親被街上一個惡霸強搶去了。
女孩的父親帶着她上門報仇,夫妻兩個雙雙喪命在惡霸的家門口。
小女孩在牆角目睹了這一切,她父親最後的遺言是讓她趕快跑。
小女孩雖然跑走了,但是過的生活跟乞丐沒有什麼兩樣,若不是這張臉被灰塵給矇住了,指不定還會再一次發生慘案。
“好可憐,我們帶她回家吧。”我擡頭看向將離:“我可能這輩子都沒有孩子了,就當是積德也好。”
看得出將離似乎是不太樂意,不過在我哀求的目光下,將離還是勉強點了點頭。
小女孩綻開了笑臉,緊緊抓着將離的衣襬不放。
在街邊買了小喫給女孩,女孩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將離,儘管很餓,但還是竭力保持着優雅的姿態,一口一口的喫完。
將離對着我笑了笑,道:“這孩子還是挺有毅力的。”
我也笑着說是。
接下來的日子中,女孩越來越粘將離。有些時候我甚至被忽略在了旁邊,不過我將女孩當成了自己的女兒,雖然在我這個年紀不會有這麼大的孩子。
“我”並不知道這個女孩想要幹什麼,可是作爲旁觀的我,卻知道的一清二楚。
在睡夢的時候,女孩甚至會說一些夢話,將對將離的愛慕脫口而出。
但是在面對“我”和將離的時候,女孩卻能表現出一副自如的小孩子的形象。
這讓我感到心驚。
終於事情還是爆發了。
那是一個雷雨夜,我被人叫出去幫忙救治一個病人。很晚纔回來。
可是當我打開門的時候,卻發現被子是鼓起的。
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屋子裏面的情形,我清楚的看到,女孩喝將離嘴對着嘴,兩個人在被子下擁抱着。
我臉色發白,轉身跑了出去。
而將離想要追出來,可是他的衣襬卻被女孩給拉住了,怎麼甩都甩不開。最後將離還是在女孩可憐的眼神中妥協了,低喃着,明天解釋一下就好了。
可是想象中的即使並沒有到來,接踵而至的是更加劇烈的爭吵。
這場爭吵在女孩一把匕首插入了我的胸膛作爲結束,我在將離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緩緩倒了下去,再也沒起來。
將離抱着我的屍體,仰天痛哭。女孩上去勾住將離的衣角,露出甜甜的微笑,似乎想要安慰將離。
迎接女孩的是一巴掌,和一句質問:“爲什麼”
將離的力氣很大,一下子就把女孩給掀飛了,她被甩到了牆角,咬着下脣看向將離。
“我喜歡你”女孩鼓起勇氣大喊着:“從第一眼開始我就喜歡你。如果沒有這個女人,你一定會看到我的好,一定會接受我的,對不對”
將離氣的渾身顫抖,原本因爲聯繫才答應把女孩帶回家作爲女兒來養。沒有想到,原來帶回家的不是女兒,而是一條白眼狼。
閉了閉眼,將離指着門外,咬牙喝道:“滾趁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
女孩含着淚走了。
而將離也徹底撲在了我的身上,拿起那把匕首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
就在我以爲將離要隨我而去的時候,眼前白光一閃。我再一次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而白頭髮正笑嘻嘻的看着我,指着我的臉道:“你哭了。”
摸了摸臉,在感覺臉上都是乾燥的時候,這才意識到只是白頭髮的一個玩笑。
瞪着白頭髮,我道:“哭了又怎麼樣。只不過是一些無聊的發泄罷了。你給我看的這些都是什麼,爲什麼都是我和將離。”
“這些事情你以後就會慢慢知道了,現在有沒有想對我說的畢竟這是最後一次看到我了。”
我搖了搖頭。
白頭髮沒有介意,而是自顧自的說了起來:“其實我是你的心魔,當然,你所看到的這一切都是曾經發生過的,也有你自己擔憂的。”
心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