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蒔蘭沒有說話。在這個時候, 她直覺不要接任何關於霍寧珘的話爲好。

    果然,陸蒔蘭強抑不安的神色,令蕭衝鄴迅速恢復鎮定,他慢慢退後一些,略思索,只如平素般溫柔道:“槿若先下去罷。”

    “是,微臣告退。”陸蒔蘭聞言, 自是不敢多留, 從那瀰漫着龍涎香的殿中無聲退出。

    她一步步走下玉階,漸遠後, 纔回望一眼和政殿那象徵皇權的那高聳殿脊。

    回到都察院, 聶書雲看陸蒔蘭眉間微帶一抹倦色,便問:“御史今日怎麼了”

    被皇帝這樣鬧一場,陸蒔蘭自是短時難以平靜, 心還掛在那頭。她慢慢道:“沒什麼。”

    京城乃權力中樞,各方勢力如虯柯交錯, 往往牽一動十。做官從不是易事,尤其是一個夾在兩個強勢上位者之間的低品階官員。

    可是, 她既已走上這條道路,即便困難重重, 也只能如過去般堅持往前走。便強定心神,不讓先前的事再影響自己, 親自去案卷室找一份舊檔案。

    陸蒔蘭站在高高櫃架之間, 餘光無意瞥見一道黑影從窗前晃過。她心下一緊, 隨即低頭裝作翻看案卷,實際卻是將袖中小小一枚袖箭撥到預發的位置,注意着門過來的方向。

    一道影子越來越近,腳步幾乎聽不到,她猛然轉過身,那來人也停下身形,道:“小的見過陸御史。蘇御史方纔給我指了路,陸御史果然在這裏。”

    陸蒔蘭看過去,映入她眼底的是一箇中年男人,身型偏壯,皮膚有些黑,正是上回刑部被害官員曾一灝管理的書吏,曾先標。上回,對方也是特地來找過她。

    陸蒔蘭不動聲色問:“你上次梳理的資料我已收到,還有別的事麼”這個人,她已讓聶書雲查過,背景並無不妥。只是,總是貿然無聲來找她,讓她有些防備。

    曾先標便看看周圍,確定無人,才答:“陸御史,我其實是有件事,想親自向你彙報。因爲我不敢隨意對其他人說。”

    “何事。”陸蒔蘭的一隻手始終以隱蔽的姿勢按着袖箭機括,雖然她覺得哪怕這人就是兇手,也沒有這樣大的膽子,敢在都察院裏作案。

    這曾先標便道:“據我所知,我們曾大人和你們嚴御史,都借過錢給你們的斂都御史毛東晉。這個,是我有次同曾大人喝了酒他自己提到的,我考慮許久,還是決定告訴陸御史。”

    斂都御史毛東晉正是她和嚴嶼之的頂頭上司,陸蒔蘭微微皺眉:“可是,之前刑部排查三名死者的借貸關係時,沒有發現這一點,你以前也沒有說出來。”

    曾先標點頭:“的確是這樣,因爲曾大人說毛大人借錢並沒有立借據。都是因關係好,口頭約定何時還款,便將錢借了。希望陸御史注意觀察斂都御史,併爲我今天給你提供這條信息保密。”

    陸蒔蘭略微頷首:“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

    “那小的告退。”直到那曾先標退了出去,過了少頃,陸蒔蘭纔將袖箭機括撥回原位。

    她之前就覺得,這三條人命,有可能是三法司內部的人自己做的。但她設想的是,兇手是曾經獲刑後被釋放,進而尋仇。

    而這曾先標給她提供的信息,則是懷疑那作案的人出身正當,本就在三法司供職。

    但她覺得,不可能這樣簡單,因爲借貸關係殺人,爲何要將死者綁成那個樣子吊到樹上。何況,這曾先標自己也說了,是空口無憑

    第二日,便是陸蒔蘭的生辰。她滿十八歲了。

    放衙之後,她換好衣裳,便去謝遇非告知的的地方。是在一艘豪闊的雙層畫舫上。煙水澹澹,星輝倒映,望之如同晶室。

    過生辰,總是熱鬧些的好。知道陸蒔蘭在京沒什麼朋友,謝遇非便請了自己交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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