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伯爺道:“這不用你來提醒。”

    黑衣男子便與陸槿若起身來到門外,陸槿若突然又道:“殿下, 我還有兩句話想單獨與爺爺說。”

    黑衣男子知道, 能讓陸槿若這般心神不寧的, 就只有陸蒔蘭的事,道:“去罷。”

    陸槿若折回去,道:“爺爺, 先前殿下在旁,我不好多說。你既說霍寧珘那兩舅甥覬覦蒔蘭妹妹終究是女孩子, 我擔心她在那等虎狼羣中喫虧。要不,妹妹這個官別做了,跟着我與殿下離開吧。”

    陸伯爺看了陸槿若片刻, 道:“優柔寡斷, 難成大事

    陸槿若已很久沒有被人這般罵過,隱在假面具下的臉微紅,卻堅持道:“此一時, 彼一時。當初我險些死掉, 爺爺如此安排, 自有用意,如今再讓妹妹扮成男子也沒有意義”

    陸伯爺冷呵一聲:“你現在將她帶走,恐怕立即就會引來霍寧珘與蕭衝鄴追查她的行蹤何況, 誰說你妹妹現在留在京中沒有意義她如今作用大着了。而且我都還留在京中,又不是拋下她一個人走了, 你擔心什麼”

    陸蒔蘭還未走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發現方纔給祖父送去的文帖拿錯了兩份, 便返回去,想拿走調換。

    回到陸伯爺這邊,她便見先前那黑衣男子站在庭中,尤自看着一方石景,不知在想什麼,遠遠聽到腳步聲,對方警覺地朝她看來。

    陸蒔蘭緩緩走近,先前她的注意力都在那青衣少年身上,她此刻才發現這個黑衣男子盯着人看時,壓迫感實在是強。

    這時,原本安靜的屋內突然響起聲音,彷彿是壓抑的低聲爭吵,但實在聽不清,陸蒔蘭蹙眉看向屋裏。

    連這黑衣男子亦微皺了皺眉,陸槿若情緒失控了。

    屋內兩人的確是因爲陸蒔蘭而起了爭執,陸槿若始終擰不過祖父,打開門走出來,眉宇尤染慍意。

    正好對上陸蒔蘭的眼睛,陸槿若一愣,慢慢別開眼,沉默走向那黑衣男子。

    陸蒔蘭走到陸伯爺的房門前,她也不知爲何停下腳步,扶着門廊,回頭又看了看那少年離去的背影

    陸蒔蘭不料自己這親事如此受人關注,第二天,她又受到皇帝召見。

    蕭衝鄴這回連公事亦未問,直言道:“成親這樣的大事,陸家怎辦得如此之急”

    “是啊。”陸蒔蘭也覺得倉促,只能笑笑說:“多半是江夫人他們以爲臣與阿眸有了過於親密的舉止,實則是沒有的。是臣撿了個大便宜。”陸家娶江家的女兒,誰都會覺得是陸家高攀。

    “”蕭衝鄴道:“朕不是這個意思。”在他看來,自然是阿眸撿了便宜。就算她與女子成親,他心裏總歸還是不舒服,就怕那阿眸對她別有居心。

    他以前去找陸蒔蘭的時候,也見過阿眸兩次,但他還真沒往江照英的女兒身上想過,現在回想,也是他太大意,被陸蒔蘭給迷得一顆心都系在她身上,連阿眸是圓是扁都沒有在意。

    他便道:“江二姑娘畢竟是皇后的妹妹,朕已指了虛定大師去爲你與江二姑娘推算吉時。”

    虛定大師乃世之僅有的高僧,這實是皇帝的恩典。陸蒔蘭便點點頭:“多謝皇上。”

    蕭衝鄴又與陸蒔蘭說了許久的話,才放她出宮了。

    且說阿眸如今有了新名字,叫江延延,取義長久,江家夫婦只盼與女兒的羈絆餘生悠長,小名還是叫阿眸。

    她每日都笑吟吟的,既有爹孃疼愛,又即將成爲她眼饞許久的陸夫人,自是心情疏朗。

    直到這位由皇帝指來的虛定大師到來之後,江夫人便憂心忡忡告訴阿眸:

    “虛定大師合了你與陸公子的八字,又相面看了你們近來命軌,說是你倆定親可以,但一年內不宜成親,否則兩家人皆有血光災禍。”

    阿眸一時怔愣,道:“可是,娘,之前那大師明明說我與公子的八字挺合啊。”

    “或許是娘爲你找的一令大師修爲不夠,有些天機,是隻有虛定大師才能窺探的。”

    見江夫人這樣鄭重的口吻,阿眸頓時明白,自己與陸蒔蘭怕是一時成不了親。

    她想到要與陸蒔蘭兩地分隔一年之久,悲傷之感從心底襲來,不覺中,眼淚已漫出雙眼。她若早知道會發展至此,就不認這個親了,這樣雖然是侍婢,卻可以繼續待在她的蘭蘭身邊,朝夕相對。現在還不如從前

    江夫人便見女兒傻愣愣站了一會兒,隨即蹲在地上,以手掩面,竟放聲大哭起來,那淚水止也止不住,是真的傷心至極。

    江夫人還沒見女兒哭過,見狀極爲心疼,忙將她拉起來攬進懷裏,問:“阿眸,你告訴娘,你與陸公子最後一次宿在一處,是在何時”

    阿眸想了想,也不願繼續欺騙這個真心待她的孃親,只好道:“那已是春天時的事了,由夏至今都並沒有。”

    江夫人這才鬆口氣,她之前找人來把過阿眸的脈,說阿眸並無喜脈。那就好,不擔心有孩子,江夫人自然是希望多將女兒在家裏留一年的。

    爲此,陸蒔蘭還特地去了江府,好好地哄阿眸一番,纔將她的心結打消了些。

    既然婚事一時辦不成,陸蒔蘭自是又投入到繁忙的公務中。

    只是這段時間,卻一直沒有見到首輔,陸蒔蘭有些奇怪。

    約莫在半個月後,上頭臨時通知她,皇帝要以出巡東津衛代替秋獮,命她隨行。

    到了出發那日,皇家儀仗威嚴,旌旗如雲,陸蒔蘭這纔看到了多日不見的霍寧珘,還有霍寧珩,謝遇非,蕭慈等人。

    女眷則有皇后,各位公主郡主,甚至江善善還要求帶上自己唯一的妹妹阿眸,以示姐妹情深。果真是代以秋獮,皇親國戚這樣多。

    陸蒔蘭原本沒有坐馬車,而是騎馬,騎了沒一會兒,就有人來請她去首輔的馬車裏。

    陸蒔蘭不由慶幸自己在都察院就負責爲霍寧珘協理事務,這樣走得近些,也不算招人注目。她進了馬車,見禮後倒是好奇道:“首輔,這些天都沒見到您。”

    霍寧珘上下看看陸蒔蘭,道:“我從遼東請了一名醫術頗高的大夫,給我四哥治腿疾。這些天都在那邊。”

    “那大夫看的情況如何了”陸蒔蘭關心道。四爺那樣好的人,真希望他的腿早些好起來。

    “還不錯。雖然還不能像以前那般用輕身功夫,可他腿上能使的勁兒比之前大多了。”回覆到過去也指日可待。

    直到馬車隊伍中途停歇,陸蒔蘭看到霍寧珩,才知道霍寧珘這句“還不錯”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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