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女孩子都說這般明白了,見他仍是無動於衷,抿脣話也不說一句,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喂!你到底什麼意思?我可是救了你,你到底以不以身相許?”她心一橫,動了動手上的菜刀,惱怒的問他。
他:“”
他看着她氣鼓鼓的小臉,無奈的輕笑了一聲,她問,“你笑什麼?”
他又不答,只單手撥開橫在眼前的菜刀,寬大的手掌輕輕地覆蓋在那隻纖纖玉手上,小心的從她手裏拿過那把看似危險的菜刀,道:“刀劍無眼,姑娘還是小心爲好。”
“哼!”她冷哼一聲瞪了他一眼,見他一直左顧言他的,頓時就對他沒啥好語氣,“這還要你說,當我是三歲小孩嗎?我又不是什麼大家閨秀,怎麼可能不碰刀!你也別左顧言他,趕緊的答應以身相許!”
他:“”注意力沒有轉移成功吶!
“姑娘,”他無奈的摸了摸鼻子,起身面對她,理了理這身粗布麻衣,一本正經的朝她拱手作揖。
從未受過別人如此正經禮儀的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愣在那裏,待她反應過來後只聽他說道:“姑娘,在下很感謝姑娘的救命之恩,姑娘說的也對:救命之恩當涌泉相報,只是這姻緣之事”
他略有些爲難的開口道:“姑娘可否另提一個要求,在下”
“一定辦到”他話還未說話,就又被她打斷了,只聽她堅定的說着“不行!”一副絕對不更改,非要他以身相許的表情瞪着他。
這般堅定,反而讓他不知道該拿她如何是好了。
若是不應,她卻不依,非要讓他以生相許;
可若是應了,以他身份,娶了她也只會讓她困在四四方方城牆裏,這樣一個靈活生動的姑娘因救了他而困在了裏面他於心不忍,且也會讓那些世家夫人嘲笑她麻雀變鳳凰之類的話。
且他的婚事也由不得他做主,因陳國初初建立不久,根基還不穩,還需要那些世家的支持,是以若無意外,他的皇后人選也只能從官宦世家來選。
而她,也只能是妃妾
雖然是皇帝的妃妾,可到底還是妾室
見他又是皺眉又是嘆氣,她不明白他到底是在爲難什麼,按理說她一個女孩子都說得如明白了,難道他不是應該開心的答應以身相許嗎?
怎麼反倒還皺起眉頭來了?
莫不是
看着他爲難的樣子,她忽然想起來第一次撿起他時的穿着了。
上好的錦衣狐裘、白玉冠,一看就是哪家氣度不凡富家貴胄公子。
這樣一位公子,卻是不是她這種鄉野村姑所能覬覦的。
可是,她救了他,她也心悅他若讓她放棄心悅之人,她可做不到!
想明白了這些,她雙手叉腰怒視他,“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覺得我是個鄉野女子配不上你?”
不等他回答,便耍起了賴,她就是要他娶她,就是要他報恩,就是臉皮厚要他以身相許,有本事打她呀,“反正我不管,我還是那一句話,今日你是應也得應,不應也得應,我救了你,你就得以生相許!”
“是的!”
“罷了,即使如此在下就應了姑娘的要求,以身相許。”這一句話是他們糾纏一生的起點,也是他們相互記得最爲清楚的一句話。
思慮再三,他最終還是隨了眼前這位姑娘的願,也算是隨了他自己的願。
因他身上已經沒有多餘的值錢植物,他就摘下自己頭上的白玉冠,放在她的手上,“我身上除了這個玉冠已無他物,姑娘若不棄,我就把它當作定情信物贈予姑娘。”
“不棄,不棄!”未免他反悔,她笑嘻嘻地趕緊拿着放進袖子裏。
瞧她那模樣就好似他會在把它拿回去似的,他不由好笑的搖了搖頭。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這段時間來,他臉上的笑容都收因她而笑,且還是入了眼底的笑。
有時也會因她生氣而跟着皺眉,想着法的想哄她開心,這是他在未遇見她之前從未有體驗過的事。
大約是一物降一物罷,他終究是拿她無法的,除了寵着,也只能寵着了。
淡黃的宮燈將寢殿照得明亮如日,太后實在受不了這如此明亮的光芒,便走到燭臺邊,單手掐掉了幾個燭火。
原本還是房間裏明亮如日,此時卻是黯淡無光。
黯淡無光的房間,就同先帝走了那一刻一樣,她的心也已經隨了他而去,心中再無其它光亮。
外面狂風而起,電閃雷鳴,暴雨傾盆,屋內他擡手拭去她眼角的淚,同往常一樣笑着,“你哭起來一點也不好看,以後莫要再哭了,再哭可就變醜咯。”
“好,我不哭,只要你好起來,我就不哭。”她哽咽抽泣着。
“好不起來了,”他話未說完,她就趕緊捂着他的嘴,朝地上呸了三聲纔可,“不許說這樣的話,你是天子,能活萬歲。”
萬歲?
聞言,他對她的不由有些好笑,這世上哪有什麼萬歲的天子。
世間法則,生死自有定數,這點他還是看得開的。
“那我豈不是活成了老妖精了,萬一你嫌棄了我怎麼辦?害怕了我怎麼辦?”他握着她的手,笑道。
“不,不會的,”她搖頭,眉眼彎彎,甜甜一笑,言語間地輕柔拂過他快要停止的心跳,“就算活成了老妖精我也不會嫌棄你,不會怕你。”
看着這樣的她,他突然間捨不得離開了,捨不得讓她獨留於世上。
可是他又捨不得她剩下的年華里沒有他,更多的捨不得是她沒有走完她的一生就隨他去了。
“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活着替我看完荃華治理的江山,看着兒孫長大,替我照顧母后,好不好?”
想也不想,她就是一口拒絕,“不!”
她一雙靈動的眼眸沾滿淚水,緊緊地盯着他的眼眸,搖着頭說着最輕淡的話,“蔦與女蘿,施於松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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