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哈哈大笑,隨手將手中的雞翅膀一丟。
“就這一個要求聖上儘管放心,錢財對於我等修道人來說和糞土沒什麼區別。”
“好朕就答應你,只要平定了內亂,朕就在城南給你立上一座道觀,並親自爲其題詞。如何”
老道這才滿意起身:“無量壽尊貧道在這裏謝過聖上。”
安撫了老道,趙元朗又把目光落到張良身上:“張將軍,全靠你此番斬殺了此地的反賊,並護駕有功,朕封你爲從二品殿前都指揮使,等到了京城,朕另有封賞和厚賜”
最後這一句,分明就是在安撫張良。趙元朗也看得明白,此番自己雖然安全了,可是想要安全到達京城,自然離不開張良一路盡心護送。
張良大喜之前他只是從四品的諸衛將軍,碰巧被大將軍指派前來鎮守飛馬驛站。不曾想一轉眼居然就連升三級,如何不讓他高興。
“臣張良謝主隆恩微臣必定拼死保護聖上,一定會將聖上平安護送回京”
這話正是趙元朗最想聽的
“好果然不愧是忠義之士來來來,咱們滿上,再乾一杯”
衆人盡興再痛飲了一杯水酒,這才各自開懷落座。一桌酒菜喫得君臣衆人滿意之至。
“狄愛卿,你可瞞得朕好苦”
看着一身布衣裝扮的狄宏遠,趙元朗一臉的苦笑:“從前朕可從來沒有聽說狄愛卿是麻城縣人,這又是怎麼回事”
“回稟聖上,說起來此事着實慚愧、慚愧啊”
狄宏遠分外難爲情:“當年微臣年少氣盛,和家父大吵了一架離家出走,誓要作出一番事業來。不料路途中卻遇到了強盜,將微臣身上的幾個銅板洗劫一空,見沒有收穫還剝去了微臣的衣服。”
一說起往事,狄宏遠燥得紅了一張老臉:“就在微臣即將凍死的當口,遇到了微臣的恩師,是他將微臣救下又賜下表字泰業。從此,微臣便用這名字一直到現在。”
狄燁磊恍然大悟原來自己的大哥改了名,難怪這些年來任憑爹怎麼打聽,也打聽不到大哥的消息。
“原來還有這樣一段故事。”
衆人都明白了,趙元朗也感嘆不已:“這些年你就沒有想過回去看看”
“想,想過無數次魂牽夢縈迴去過無數次。可是微臣”
狄宏遠捂住了老臉:“當年微臣年少氣盛,說了許多重話和狠話,前些年微臣是憋足了一股勁兒要闖出個名堂來。等到微臣功成名就了,微臣卻又近鄉情怯,又微臣無顏回去見家中父老啊”
一句話點出了狄宏遠這些年複雜的心理歷程。
“大哥,您此言差矣”
狄燁磊忍不住開口說道:“當年之事,爹已經明白了是非對錯,這些年來他老人家無時不刻不在後悔,他常常杵着柺杖站在院子旁望着村口的路,常常一站就是一天。燁磊知道,他
狄宏遠渾身一抖:“爹他老人家真的”
“真的爹他雖然嘴裏不說,可是他老人家一直在想你,一直在尋你也一直等着你回家”
“回家”
狄宏遠臉上一喜,隨即又擡起雙手看了看,那一手的枯槁,臉上的笑容又淡了下去。
“回家,我這個樣子怎麼回家”
當年的少年已經成了兩鬢斑白的老人,曾經的雄心壯志如今都化爲了塵土,如今的他還怎麼能怎麼能回
“不我不能回至少這樣,在他的心中,宏遠依然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青春而陽剛,而不是如今我這般這般疾病纏身,一臉枯槁。我愧對他呀”
一說起此事,狄宏遠悲從中來,忍不住眼淚嘩嘩的往下流。
猶記得當初老夫嚴厲的指責,當初看來是萬般刺耳,如今回想起卻是如此溫馨。
“想當年先皇在世時,朕也是恨不能在他塌前多盡孝幾日,奈何,奈何啊”
趙元朗也不由得長吁短嘆:“狄愛卿啊,你如今這般的想法是錯的。遊子歸家,家中的老夫該有多高興纔對,哪裏會有愧對的道理”
旁邊的張良此刻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當下也拍起聖上的馬屁來:“對對對聖上此話有理。從這裏到麻城縣快馬兼程也不過一個日夜的功夫便到了,哪能過家門而不入呢”
“可是微臣”
狄宏遠依然在遲疑:“要不,等過些時日,微臣等人將聖上護送到了京城,微臣再回家也不遲。”
“你們還有時間在這裏爭執,怕只怕是子欲養而親不待啊”
老道又拿着一個豬蹄膀在啃着,不陰不陽的冒出來這麼一句。
兄弟二人渾身一震,都把目光集中到了老道身上。這一路走來,狄燁磊對老道的本事可是由衷偶讀信服。
“道長,您剛纔說的這話是何意”
“何意呸呸切”
老道吐了一口的碎骨頭,又吐了口痰,這才一臉憐憫的望着二人,伸手往兄弟二人的父母宮上一指。
“萬物皆有命數,看你兄弟二人的父母宮漆黑厄運連連,顯然是家中老父大限之期已到,重孝加身所以貧道才說子欲養而親不待啊”
“道長,您是在開玩笑的吧”
狄燁磊的牙齒咬得咯噔響:“家父雖然說有些小病,身體卻一向分外硬朗,前些日子還有神醫爲他專門調理了身體,哪能一轉身就有事的您可千萬不要拿家中長輩說事兒,信口雌黃”
“無知小兒俗話說得好:閻王要人三更死不會留人到五更你愛信不信不信拉倒”
老道把身子一轉,自顧自又翹起了二郎腿啃起了豬蹄膀,甚至還哼起了山歌。
兄弟二人都沉下了臉,從彼此的眼裏看到了一抹驚疑。
難不成,家裏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