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世爭鋒 全文閱讀 >第937章大舅子的災難
    周作民在銀行界,有着其他同行之間無法企及的能力,總是能夠交好當權者。

    從袁世凱,段祺瑞,黎元洪,還有現在的曹錕。

    一個能夠在北洋高層之間不斷的投靠主子,卻總是被重視,這不僅僅靠着不要臉,賣主求榮能夠辦到的了。他有鮮爲人知的讓當權者獲得信任的本事,還有在野的高官不憎恨他的能力。

    可見,此人的能量不小。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已經不是純正意義上的銀行家,而是一個通過銀行這個特殊的新興行業,混跡在商界的政客。

    作爲一個眼光獨到的政客,周作民的心裏其實很清楚,上海的金融地位在民國,乃至亞洲都是無可動搖的。黃金交易中心,世界各大銀行爭奪的市場,洋行貿易興盛,資本聚集的上海,已經成了民國最重要的金融中心。

    所以在很早的時候,周作民就有先見之明的在上海租界購買了豪宅,能夠和唐紹儀,陳光甫,黃興,等政壇商界的精英成爲鄰居。

    當然,這個所謂的鄰居,從地理位置上來說很牽強。

    周家和陳家中間間隔兩個街區,相距超過兩裏地。可並不妨礙周作民來陳家做客。

    陳家,並非是周作民的目的,他的目標是王學謙。

    通過陳家,能夠讓他更加容易的和王學謙對上話,但同時也給剛剛步入上海灘銀行界豪強之一的陳光甫出了一個天大的難題。王學謙可不是一個隨便一個人就能左右其想法的人,甚至在王家,王鴻榮對其的影響力也很小。

    有這樣的一個女婿,對於陳光甫來說,也不知道是不幸還是幸運。

    周作民是朋友,商場上的泛泛之交。不過對方在銀行界的地位和關係是陳光甫不敢得罪的。

    王學謙是女婿,是自家人,讓自家人喫虧,非良人所爲。

    送走了周作民,陳光甫心神不寧的幹坐在客廳裏,這時候,兒子從外面騎自行車回來,頂着一頭的熱汗,讓陳光甫心中隱隱有些不悅。原本白白淨淨的孩子,弄得像是歸國華僑一樣,還是從南洋來的,黑中透亮。這時代,還不崇尚小麥膚色,雖說男孩子黑一點也沒什麼,可總不是上流社會的主流膚色。

    “暑假也不知道溫習功課,整天在外瞎玩。”

    作爲母親,對兒子的寬容是發自內心,毫無保留的。

    這讓原本準備訓話的陳光甫嘴角微微發顫,慈母多敗兒,作爲家裏的權威,不容置疑的絕對權力,陳光甫決定行駛他的絕對權力:“過來”

    陳光甫低沉的說話聲,讓陳家大公子陳遠心頭一顫,原來父親盯着他看着,頓時噤若寒蟬,磨磨蹭蹭的走到了父親的面前,坐是絕對不敢做的,只能乾站着。

    “讓孩子先去洗澡吧”

    “我有事要問他,你去廚房看看。”

    陳光甫支開了妻子,這纔開口道:“交朋友了”

    “嗯”

    “是女朋友”

    陳遠剛想要應承下來,還好心中警覺,他的這個爹可了不得,動不動就套話,上當的次數多了,也就學會了平時多長個心眼。也不知道額頭是熱汗,還是冷汗,總之陳遠感覺頭髮粘糊糊的,像是搭在了腦門上一樣難受:“沒有,我和同學出去玩了,想着生物課上老師講的,野外的課堂纔是真正的課堂,準備抓標本來着。”

    陳遠不敢擡頭看父親,耷拉着腦袋,但是說話的語速一點也不慢。

    陳光甫滿是遺憾的看了一眼兒子,他什麼都不信,也知道詐術就是再神乎其神,要是對一個人用了十多年,估計效果也可憐的很。只有讓對方感覺不到自己的心思,詐術纔有繼續發揮光和熱的作用。

    “交女朋友也沒什麼”

    “父親,絕對沒有。”陳遠都快被嚇哭了,他還以爲陳光甫發現了端倪。

    “其實按照你的年紀,談朋友也未嘗不可,你大姐的教訓雖然最後是皆大歡喜,也給我敲響了警鐘,你們的婚姻我將不再幹涉。按照你的年紀,如果在美國的話,談戀愛,我並不反對。”

    陳光甫自顧自的說着,他連自己都不敢保證,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內心的。和兩個越來越調皮的兒子鬥智鬥勇,其實也是一件辛苦活。

    陳遠喫驚的看着不苟言笑的父親,連陳光甫都不相信自己說的一定能做到,可是他卻相信了。

    相信之後,卻是後悔不已,心中暗道:“早知道這樣,就坦白了。”

    叫來兒子,並非是陳光甫閒着沒事幹,想要訓人,而是讓兒子給他辦事的。再說了,兒子雖然越來越賊,但還瞞不過他的眼睛,估計多半是讓他給猜中了。

    不過這時候並不是一個很好開導兒子的機會,愛情雖然甜蜜,但要走到婚姻就不那麼容易了。

    陳家的地位水漲船高,留給陳遠的選擇其實並不多。

    “等會兒你給你姐夫打電話,就說銀行公會的周作民想要拜訪”

    “父親,爲什麼你不打”

    陳遠很納悶,他纔不過十五歲,干涉大人的事,對他來說很爲難。作爲大舅子,如果母親開口,要讓女婿來家裏喫飯,他自然是當仁不讓。可是父親銀行裏的事,從來都不是他能夠干預的,更何況和姐夫有關聯的事,必然是銀行中的頭等大事。

    陳遠的反駁,讓陳光甫心情煩躁起來,不耐煩道:“你是老子,還是我是老子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話已經說出去,陳光甫也有些後悔,大概是夏天火氣太熱,想着改喫一些降火的飲食,銀杏百合湯就不錯。

    其實,陳光甫讓兒子出面也是有深意的,從理智的角度分析,他不該爲任何一方說話。因爲他無疑是整個銀行團的核心成員中,話語權最小的一個。而王學謙是他的女婿,如果是岳父出面對女婿說話,看在女兒的面子上, 王學謙就不得不重視。

    可陳遠就不一樣了,還在上學,銀行的生意和他沒有關係,他傳口信,就會讓王學謙有更多的選擇。自然也會聽出來,他的意思。

    “指使人還要說教,太不講人權了。”

    “你說什麼”

    陳光甫腦門上的青筋直跳,瞪眼看着兒子。

    “沒什麼,我馬上去房間裏給姐夫打電話。”

    陳遠一縮腦袋,好在他不過是嘟噥幾句,口齒含糊不清,也不怕老爹聽去。

    “在我邊上打。”

    陳遠無奈,只好按照老爹的意思,拿起電話給王公館撥去。雖說是背對陳光甫,但他還是有種芒刺在背的不適,好在電話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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