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不是萬能的。

    但在大多數時候,或者說絕大多數得時候,錢是一把鑰匙,一把打開世界大部分門的鑰匙。

    可是在特拉維夫,雅各布希夫卻驚異的發現,這片猶太人離開了2000年的故鄉,卻依然沒有了錢的用處。到處都是荒漠,突兀的看的不到哪怕一抹的綠色。

    百餘從東歐遷徙過來的猶太人,躲在破敗的帳篷裏,眼神驚恐中帶着絕望,彷彿從天堂墜入地獄一般。而這些猶太人的精神領袖,唯一的拉比是一個白鬍子老頭,帶着一副暗淡的無光的金屬眼鏡,正試圖說服了站在他面前的雅各布希夫。

    憤怒

    咆哮

    歇斯底里的動作

    彷彿將魔鬼從雅各布希夫的身體裏放了出來,一時間,老約翰洛克菲勒和王學謙都看的非常喫驚。

    “一直以來,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像是常年行走在陰暗中的神祕,平時總是看到他一臉的刻意,卻從來沒有說過一句突兀的話,沒想到還是一個暴脾氣”老約翰洛克菲勒搖着頭,語氣中帶着一絲的嘆息,但是聽不出哪怕一丁點的憐憫之心。

    “太慘了,真是太慘了”幾乎不用去感受,如果他自己被送入這樣惡劣的環境之中,估計也會絕望。

    老約翰絕對是一副幸災樂禍的表現,從骨子裏,他是拒絕和雅各布希夫合作的,誰都知道雅各布希夫是什麼人,他不過是影子,一塊牌子,本身毫無影響力,只有他背後的那些人才是讓人緊張的源泉。

    而雅各布希夫刻板的在做事方面更像是一個德國人,這和他在德國長大有些關係。

    平日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在紐約的資本世界出入。很少有人會特意的去關注這個人,但在關鍵時候,這傢伙機會冷不丁的跳出來,嚇人一跳。

    就像王學謙記得幾年前在紐約的一次宴會上,約瑟夫雅克指着那個在宴會中被孤立,卻毫不在意的坐在角落的古板男人。那個人,就是雅各布希夫。他的背後是羅斯柴爾德家族,還有猶太復國會。

    看到雅各布希夫失態,局外人終於明白了雅各布希夫爲什麼平日裏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表情,不是他刻意的表現,而是他根本就沒有在意。

    而在特拉維夫,看到千辛萬苦從東歐的戰亂國家遷徙到中東的同胞,生活在極端無助的環境之中,心底的情緒本能的被觸發了起來,並肆無忌憚的爆發了起來。

    從某種情感上來說,雅各布希夫和王學謙是一類人,都是以將民主使命放在誰身上的人,不同的是,雅各布希夫的固執,偏執,甚至是執拗,讓他看起來更純粹一些,而王學謙更多的是懷疑。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承擔民族復興的重擔的。英雄只有一個,但是在民族復興的腳步中倒下,何止千萬

    王學謙也曾經想過,如果他不管不顧,朝着那個權力巔峯的寶座爲目標的話。

    或許也有一絲可能,登上權利的巔峯。

    但是然後呢

    這其中需要話費的時間可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十年、二十年

    如果是二十年的話,王學謙還真的沒有想過自己被權力左右之後的面目是什麼樣子

    因爲二十年,甚至用不了二十年,華夏近代歷史上最強大,也最野蠻的敵人,將肆無忌憚的踏上這片被文化浸透的土地,蠻橫的掠奪一切可以掠奪的東西。

    他不是汪兆銘,沒有那種對權力巔峯的迫切渴望。而且他也堅信,如果他沒有統一全國的目標的話,在民國,任何一個地方勢力和中央勢力,都對他毫無辦法。而這種先天的優勢將爲他管轄的區域打下一個良好的工業基礎,也爲對付日本人增加了一些籌碼。

    至少,在戰爭中不至於被逼的那麼慘。

    而雅各布希夫也是這樣的一個人,民族思潮很強,可以說是被這種情緒左右的人。平時看不出什麼來,但只要觸動了他內心最軟弱的地方,他是一個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瘋子。這一點,王學謙並不會懷疑,尤其是當雅各布希夫眼色通紅,遙望埃及方向的時候,那種想要把人撕碎的憤怒,就是平日裏喫定雅各布希夫的老約翰洛克菲勒,多少也有點退讓的想法。這不是膽怯,而是不逞匹夫之勇。

    “這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想看到的” 雅各布希夫語氣急促,神態中帶着一點瘋狂。

    “2000年都等了,難道就不能繼續等待下去嗎”

    雅各布希夫搖了搖頭,道:“威廉,你不懂,你不懂。充滿希望,以爲幸福的家園馬上就要出現的那一刻,卻被打入地獄。你知道嗎剛纔這個部落的拉比告訴我,他和他的族人不願意在這片土地上繼續下去,因爲毫無希望,他甚至想到了去歐洲,雖然被排斥,但至少不需要靠着救濟就能活下去。”

    繼而大喊大叫:“可這裏是猶太人的故鄉,是希望,而不是絕望的荒漠,他們不該這樣,不該放棄執念而追隨那些被歐洲人施捨的安逸,不該,絕對不該”

    “雅各布先生,請控制好你的情緒。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猶太復國會還需要仰仗英國駐埃及總督的眼色,在這片土地上生活。對方纔是掌握生殺大權的大人物。”

    不管雅各布希夫的性格有多麼不合羣,與泛美財團的生意也沒有太多的交集。

    但是出於那種對民族最真摯的情感,王學謙都認爲,他有必要提醒一下快要失去理智的雅各布希夫,要忍耐,忍耐,就是付出再大的犧牲,也要忍耐。

    雅各布希夫摸了一把臉,一直以來他對王學謙表現出不冷不熱的態度,既沒有過於的巴結,也沒有過於冷落。就像是在柏林的時候,因爲猶太復國會迫切的希望改變當前中東的局勢,才找到了王學謙,並且期望長弓基地能猶太人青年,成爲合格的戰士,才表現出親近。不過這些都是例行公事的行爲,兩人稱不上朋友,最多也就是熟人而已。

    不過站在特拉維夫的沙丘上,雅各布希夫卻感受到了一種異樣的情緒,他竟然感覺王學謙似乎懂得他的情感宣泄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後,他又明白了,因爲他們是同一類人。

    “威廉,猶太人需要保護,需要能夠保護自己的能力,請” 雅各布希夫試圖再次說服王學謙。

    王學謙斷然拒絕,他懂得雅各布希夫的情緒是一方面,但是他絕對不會冒險,更不會在這個時候做出刺激英國人的舉動來:“抱歉,雅各布我不能答應你,西奈半島靠近英國在中東最大的利益所在蘇伊士運河,任何國家的軍隊在這片區域出現,都是不被允許的。這會給你,還有你的同胞帶來災難,而不是起碼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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