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世爭鋒 全文閱讀 >第1082章薑是老的辣
    要不是老百姓缺乏訓練

    要不是移動的汽車給羣衆造成了一定的麻煩

    要不是太多的人互相擁擠,以至於缺乏有效的配合

    從人性最陰暗的一面來說,任何一個正直的,沒有犯罪的公民都需要一個發泄心中積鬱的苦悶的契機,而毆打,羞辱一個對人民犯下不可饒恕的罪犯不需要承擔法律責任,更沒有心理愧疚的負擔,甚至在一定的環境內,還能獲讓人成爲勝利的正義方。

    公審和遊街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此。

    罪犯能夠在所有面前走過的人的眼神中,看到興奮的嗜血,彷彿在下一刻將他撕扯成碎片的能量,確實讓人有種想要逃離的恐懼。

    白岹想要躲閃,他已經不用記住自己原本的姓名,因爲此時此刻,他的名字就是叫白岹,一個靠上了省府大員的親戚,在外作威作福的惡霸等等之類的符號,而現在等待他的是審判。

    饒恕已經不太可能,而且他還需要在驚恐,憤恨中躲避飛向他腦袋和身體的爛菜葉,臭雞蛋,臭豆腐這是一個上手很容易,但卻很難精準控制的技術活。尤其是他的身體大部分都是被固定在卡車上,於是卡車成了次要的攻擊物,因爲相對龐大的卡車更容易承受攻擊物的命中。

    白岹連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漫天都是飛舞的垃圾,可是在一開始,他還有心躲避的,以爲這是本能反應。雖然老百姓丟的東西里可以威脅生命的東西,比如說搬磚。就臭雞蛋,爛菜葉這些東西的話,就算是把人打傷都恐怕不容易。

    於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他放棄了,學者坦然面對。

    並不是他已經坦然接受這種羞辱和慶祝式的報復,而是他根本就沒有躲避的空間。

    卡車在寧波重要的道路上行走了一個多小時的路程之後,車斗裏已經裝上了差不多一車的垃圾。生命東西都有,但大部分東西有一個同樣的特徵,就是臭。

    惡臭,

    散碎,

    還有無法辨認的。

    這時候,白岹已經不再憤怒,他開始懷疑,替那個人背黑鍋值得麼或者說,他雖然有錯,但並不是主謀。雖說他在這段時間內,無所不爲,惡貫滿盈。

    可他不少都是按照那個人的命令在做,除了兩條人命案件,也多半是手下的失手

    審判,竟然有判,當然還有審問。

    沒有人會想死,尤其是習慣了優越的生活之後。貪生,是很多人最大的軟肋。白岹心裏想着的是,他不過是夏家的一個遠房親戚,說難聽一點,和家奴沒什麼區別。只是他和夏超的關係很少人知道罷了。

    家無恆產,卻好喫懶做,這樣的人除了讓尊嚴變得廉價一點,根本不可能有其他的辦法弄來錢。

    而浙江警察廳長夏超纔是他真正的幕後指使,他沒有道理爲這個一臉正義,卻心思黑暗的傢伙背黑鍋。尤其是他死後,夏超依然是浙江的名流,高官,享受着數之不盡的財富和權勢,他就不甘心。不甘心之餘,就是覺得虧得慌,他想要活下去。

    而活下去的唯一辦法,就是將事實都說出來。

    指認夏超,洗脫罪行。

    認清楚形勢之後,白岹似乎覺得自己肩負了一項使命似的,就算是在此之前,他非常反感的被押解的獄警推讓的動作,他也不在一起來。滿腦子都是夏超的教唆,還有指認夏超的想法。不過對他來說,這並不容易。

    或者還有另外一條路,指認王鴻榮

    後者要比指認夏超更加的危險,至少王鴻榮的身份絕對不是夏超能夠企及的。夏超擁有近萬的部下,在過去的兩年之中,戴笠,還有新加入的警察,效忠王學謙的警察之外,誰也不知道夏超在警察廳的控制還留下了多少。

    可就算這樣,戴笠還是選擇按兵不動的原則,甚至故意的示弱,退出杭州的權力中心,轉而在寧波配資實力。

    就連狡猾的戴笠都選擇避其鋒芒,可見,在他看來,夏超的實力在警察廳內部還是很強的。至少戴笠還無法正面和夏超交鋒,當然也有可能正面交鋒的代價實在太大,他無法承受。

    能夠在盧永祥在浙江當政時期,暗地裏卻在浙江南部最重要的關隘埋下一顆雷,關鍵的時候,插盧永祥一刀的警察廳長。

    顯然,這樣的人是不值得重用的。

    可問題是,這傢伙有名聲,而且還挺不錯。很多人幫他說話,加上有留學日本的經歷,在政壇混的風生水起,要不是運氣差了一點,說不定這傢伙已經主政浙江了。

    就算是周鳳岐和夏超在李厚基出兵浙南的時候合作過,相信周鳳岐上臺之後,還是會被夏超下黑手的。

    而且這傢伙滑的像泥鰍一樣,讓王學謙也挺無奈,只能用戴笠、王學禮的情報一點點的盤絲剝繭,驅逐有問題的官員和警察,加上對政府部門的控制和清理,,將夏超的勢力一點點的清除出官場,警察系統,甚至是軍隊。

    這樣一個難對付的傢伙,就白岹的那點道行這麼可能掀的翻呢

    雖說這傢伙天真的以爲,自己能將浙江的天捅一個大窟窿,又不是腳上的傷實在太礙事,他會走出政客登臺演講的步伐。可實際上,他的情況已經糟糕至極,身上的衣服是早上換的,出監獄的時候還算乾淨,可是等到遊街結束之後,已經是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到本來的樣子。

    散發着惡臭的變質雞蛋。

    碎裂的豆腐渣。

    各種來歷不明的染料。

    將白岹的衣服渲染成了一種混合的拙劣抽象畫作,除了這個傢伙竟然還能笑得出來之外,完全看不出有翻盤的可能。

    可是當白岹押解在高臺上,發現他對面坐着的人中間,有些人不認識,但是有一個人他是非常熟悉的夏超。

    警察廳長夏超。

    白岹嘴角露出冷笑,嫉妒是會在短時間內瘋狂的膨脹的,他嫉妒夏超的好運氣,也嫉妒夏超的地位,就是這樣一個人,把他那排到了王鴻榮的身邊。而他做的,只是想要擺脫夏超的控制,這一點,錯了麼

    至少,在白岹的心中,他不認爲是一個錯誤。

    臺上還有另外幾個人,正中間的位置是林長民,王學謙並沒有參加,他如果出現在現場,就會演變成爲另外一幅局面。林長民是法學專家,但他以往的經歷告訴人,這並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傢伙。事實上,林家的人沒有一個是安於本分的。

    林覺民,是同盟會中早期犧牲的核心人員之一,就是林長民的胞弟。

    這些年,林長民做的最多的並不是在法庭上充當一個審判者,或是一個辯護者。而是一個政客,一個鬱郁不得志的政客。習慣於被邊緣化,從來不知道權勢是何物的政客。要是命運繼續下去,說不定他會變成一個理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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