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世爭鋒 全文閱讀 >第1140章傷腦筋
    有辦法的能人,就算是全城搜索也攔不住他們要跳出包圍圈的心。

    岡村寧次原本對於逃出福州是不抱有太大的信心的,可是現在,他躲在船艙的夾板裏,周圍籠罩着一種醇厚的肥料的味道。

    讓他擔驚受怕的是,那幫人絕對不是正兒八經的生意人,而是一羣下手很黑的幫派人物。這夥人甚至專門針對搜查已經準備了後招。糞船裝大糞的池子和他藏身的地方就一層薄薄的擋板,如果搜查的特別嚴格的話,那層擋板會被隨時隨地抽掉,然後

    對於,岡村寧次來說就沒有然後了,他的結局和一隻被淹死在糞坑裏的老鼠沒有什麼區別。

    這趟經歷,在他的心頭埋下了一絲絕望的恐懼。

    就是在被浙軍抓獲之後,表面上一副求死的硬氣模樣,其實眼巴巴地等着逃出生天的機會。他是一個說什麼也不會放棄的人,可在這一刻,他卻有種想要放棄生命的念頭。

    “停船”

    “兵爺,這是出城的糞船,您可當心腳下”

    “怪不得這麼大的味道,你這麼不早說”

    搜查的崗哨一臉晦氣地打斷了對方的解釋,聲音似乎遠了一些,已經沒有上船的打算。而站在船梆上的胡老大,卻忠厚的想要邀請這些哨兵給他一個清白的機會。

    “滾”

    “滾遠點”

    這種語氣很奇妙,對於堅守在盤查崗哨上的哨兵來說,他們已經認定了對方糞船對於他們鼻子的威脅,大於工作的重要性。而對於胡老大來說,穿上還有六七個抓來的逃兵,都是一等一的勞工啊

    這些人要是能夠運送出去,等到下了礦井,每天背出來得可都是錢啊

    再說,機會難得。逃兵是不屬於失蹤人口範疇的,民國的戶籍制度雖然太過簡陋,但人口流動並不大。農村的百姓一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可能就是縣城。

    再遠,那是灰暗地逃荒年景,背井離鄉,拖家帶口,那就一個慘字怎能說得清楚。

    能從鄉下來到福州城的,都是在鄉間的頭面人物。

    拉糞的也算

    當然,在燕京城,掏糞工是誰也不敢得罪的狠角色,要漲價就漲價,不樂意了,就讓那家人的茅廁滿着,天冷還沒好一點,要是趕上三伏天,這玩意,雖然平日裏沒人待見,可架不住蒼蠅蚊子拜訪的勤,主人沒有一個受得了的。

    甭管局長處長的,都得低頭。

    這位說,掏糞工人噁心人,主家自己僱人不成嗎

    還真不成。

    因爲就算是挖出來了,也沒地送。放街上,信不信巡警的木棍子往腦袋上招呼再說了,堆在街上,街坊鄰居也不會給好臉色。在上海,這門生意是被青幫壟斷的,別笑,還真的這樣。

    大糞臭,累贅,是城市最大,也是最要命的生活垃圾。但這個時代沒有化肥,對於農民來說,這是天然有機肥,是肥地的寶貝,得花錢買。可對於城市來說,沒有大型的排污管道,沒有大型的生活污水處理站,根本就沒辦法處理這樣的生活垃圾。只能僱人運出去,得交錢。英國人牛逼吧,倫敦市政府面對這類問題也沒轍。

    這是一門看着埋汰,卻是兩頭都能掙錢的好買賣。從上海運送大糞的船都是青幫的控制,別看不起這門生意,一年下來,大老闆掙個幾萬現大洋跟玩似的。

    福州也一樣,城市人口比不上上海,但也住着十好幾萬的人,這門生意也不算差。

    “哪裏人”

    “橋頭堡的。”

    “橋頭堡的村口那家開茶鋪的劉老頭家你知道嗎”

    “橋頭堡村口沒有茶鋪,鄉下人家根本捨不得花那個錢,倒是有一家豆腐鋪子,不過主人不姓劉,而是姓錢”

    “好了,蓋上這個戳,下一個檢查點拿出來給哨兵看”

    “謝謝軍爺這點小意思”

    像是對暗號似的,哨兵是原本王永泉部的人,算是當地人,問話的套路連他自己都摸不着脈。整個就是閉着眼睛瞎問,他哪裏知道橋頭堡是在哪裏

    問話的時候,就看對方的眼神,是否躲閃。還有就是隨口一問,對方能否答得上來,順着他的問題說下去的,多半是心裏有鬼的,就要仔細盤問。

    好在,胡老大找來的手下還真是本地人,再說了,本地的混混頭子,找外鄉人當手下,像話嗎

    你讓村裏的老人怎麼看還能當鄰居嗎;你讓村裏的小寡婦怎麼看,生人讓人很不習慣啊你讓村口的田園汪怎麼看,遇到一個生人,是該叫呢還是該叫呢還是該叫呢

    在鄉土觀念很重的時代裏,用人,只能用鄉里鄉親,用外人,就是背叛,是徹徹底底的墮落,是無可救藥的反骨仔這個規矩,就連在混混圈子內也一樣。

    一連走了兩天的水路,然後再是顛簸的山路,總算是到了地頭。看着黝黑不見底的礦洞,胡老大氣勢如虹的揮手道:“開工”

    太沒人性了,騙人來,坑蒙拐騙地讓人背井離鄉。最後連緩口氣,喝口水的時間都不給人,直接拉人下礦井。不過岡村寧次實在是沒力氣了,趴在地上裝死。裝可憐,要分情況的,就岡村寧次這張不受待見的臉,加上胡老大那個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的性格,沾了水的鞭子就抽打了上來。

    就像是感覺在東京的茶座裏,聽着從南滿來的同僚說笑一樣,他們對民國的工人就是這樣,騙來的工人都被安排在撫順煤礦上,除了死那天,就壓根沒有休息的機會。

    胡老大站在一塊半人高的石頭上,腰裏彆着一支駁殼槍,惡狠狠的教訓被騙來,坑來的礦工:“都一個個給我大氣精神來,每天至少背兩石的礦石出來,不然沒飯喫;要是想要逃跑,你們可想好了,看見那棵歪脖樹沒有”都是嚇唬人的話,但誰也沒敢反駁胡老大的權威。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礦主說好聽點是老闆,說難聽點就是佔山爲王的草寇,殺人不眨眼的魔王。當然了,也不能一味的威脅,壓迫,要是人沒有了指望,豁出去也就是一條命的事。總是要給一點甜頭的,給人一點指望,讓人可以自己欺騙自己,好給他幹活:“我胡老三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在這裏,我先發個誓,你們在礦上頭三年沒工錢,但是三年之後放你們自由,另外發十塊大洋。還有,要是想留下來,工資不會比城裏少。表現好的,會受到重用。”

    升官發財這種思維,並不是在官場纔有。

    普通老百姓對這更看重,被抓來的人之中,本來就了無生趣的樣子,聽到會被重用,頓時擡起頭,眼珠子都反光:“胡老闆,您說重用是個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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