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世爭鋒 全文閱讀 >第1154章心機太深
    從表面來看,王學謙剛剛的表現簡直就像是一個不知輕重,卻取得了一點不值一哂的成績的年輕人,張狂,缺少含蓄的謙虛和溫和,就像是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放在了瓷器的箱子裏

    那種嘴臉盧永祥其實也並不陌生,勝利者的口吻。

    這是一個不用壓抑自己內心,提出任何要求的勝利者,俯瞰臣服者的目光。可事實並非如此,王學謙是浙江督軍不錯,也是閩浙巡閱使,但這還不足以讓和他在地位上平起平坐的陳光遠低頭。即便贛軍在福建一敗塗地。

    何況,陳光遠還是前輩的身份。

    尊老愛幼是美德,是傳統。當然在政界沒有這些條條框框,但那是在退出政壇之後的,所謂人走茶涼就是這麼個道理。可陳光遠並沒有人走茶涼的地步,他還是江西督軍,民國二十來個封疆大吏中的一員。他不缺乏實力,或許不如浙軍,但王學謙想要喫下贛軍卻是不容易。

    江西不是福建,福建因爲獨特的地理環境,讓這個省份一直難以獲得外部的支持。

    就算是當初第十二師支持孫傳芳入閩,軍事上給予的支持也是有限的。首先後勤就是一個大麻煩,第十二師的炮兵團無法進入福建西北部山區作戰,因爲山路難走,行軍都非常困難,更不要說炮兵了。加上後勤補給也跟不上,從軍事上來說,第十二師從入閩的那一天開始,就是一支孤軍。

    已經是站在了絕壁邊上,稍微一個不小心,就有跌下懸崖的可能。

    可江西不一樣,直系要給陳光遠支持,可以從安徽,湖北,湖南,沿着長江任何一個省份出兵,甚至可以通過盧漢鐵路從河南調兵,也可以從津浦線從山東調兵,沿着長江進入鄱陽湖

    可以說,陳光遠身後站着的是整個直系三十萬精銳。王學謙要是這個時候自大的認爲自己還能輕易的擊敗陳光遠,那就未免太天真了。因爲比實力,王學謙還是吳佩孚的對手。在絕對實力面前,任何張狂都是可笑的螳臂當車。

    所以,盧永祥在陳光遠憤恨的離開包間之後,等到房間門剛剛關上,就迫不及待地告誡王學謙,不要得意忘形:“子高,陳光遠的背後可不是他一個人,而是曹錕。”

    盧永祥的擔心更多的是怕王學謙一旦把他拖下水,該怎麼辦

    雖然,名義上他是皖系的中堅力量,是最後的中流砥柱,可在內心之中他深知,曹錕想要拔掉他這個皖系最後的種子不用費吹灰之力。因爲他眼下也是一支孤軍,用四面楚歌來形容也不爲過。而且,他不認爲王學謙有開展的理由和需求。

    說句不好聽點,王學謙是在他盧永祥眼皮子底下,一不留神成長起來的政壇新貴。

    用後生可畏來形容都不足以表達王學謙對政治手腕的使用,這並不是一個將戰爭放在首位的人。他不如段祺瑞那樣堅信武力的至高無上,而是謀定後動的人。如果不是王學謙提升太快,甚至作爲頂級幕僚也會有人趨之若鶩。

    不冒險,不自負。

    就是王學謙給人的印象,而且還懂得隱忍,這樣年輕人只要多給他幾年時間,前途不可限量。實際上,盧永祥認爲眼下最好的狀態就是保持,保持和曹錕的微妙關係。南方部分的牽制曹錕直系軍隊,其實直系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加上有奉軍這個外敵虎視眈眈,接下來的幾年裏,恐怕執政不那麼簡單。

    面對盧永祥急切的自問,王學謙溫文爾雅的樣子,絲毫不帶咄咄逼人的張狂,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讓人琢磨不透:“盧叔,你出面調停浙江和江西的關係,是陳大帥來找的你,還是燕京的意思,或者是你主動要求來的工作”

    “喫飽撐的我主動去招攬這些事,是陳光遠找上我來說和的。給點面子行不行,子高,你也知道現在南方不平靜,北方也不平靜,但如果吳佩孚想要先南下再長城外,恐怕誰也阻攔不了他。”盧永祥苦笑道,表示自己躲都來不及,這麼可能無緣無故的攙和政壇的事。他是深怕有人想起他,尤其是被曹錕。

    當初曹錕精選大總統,作爲政敵的盧永祥竟然也送了競選的錢,就是希望得過且過。

    而且這筆錢數目很大,有百萬之巨。

    王學謙獨自點頭道:“和我想的差不多,顯然是陳大帥自己的意願。那麼他在擔心什麼,如果他擁有足夠的支持,打仗對一個督軍來說並不危險。”

    “哎好像是這麼一回事”

    盧永祥之前沒有考慮到這些,被王學謙一提起,好像嗅到了不同的味道,似乎裏面另有玄機。皺眉苦思不解,王學謙點撥道:“長江三督。”

    長江三督最早是指的江蘇督軍馮國璋,江西督軍李純,湖北督軍王佔元。在長江防線上達成攻守同盟的口頭協議。

    馮國璋的身份高貴,在黎元洪府院之爭失敗之後,又經了張勳復辟,不得不退出了政治舞臺。馮國璋這位北洋元老進京,成爲了民國大總統之後。長江三督變成了李純、陳光遠和王佔元。

    這三人在北洋中的地位一點都不比曹錕弱,而曹錕的崛起實際上還源自於馮國璋在當上總統之後。在直系內部,曹錕和這三個人站在一起,反而是個後輩。

    自從李純離奇死在自家後院,王佔元曹錕罷免之後,早期的長江三督,已經名副其實。

    陳光遠這位最後的元老似乎在督軍的位置上也做不久了。被罷免不過是時間問題。

    “你是說上頭”盧永祥翻白眼的養子實在不討喜,一副吊死鬼的養子,還神祕的伸出食指往天花邊指了一下。

    王學謙莞爾一笑道:“曹錕撤掉王佔元之後,接下來動手的就應該是陳光遠,這不是他心眼小的原因。而是這些都是能夠威脅到他大總統地位的人。在直系內部的風評也不差。加上本來處於中立的倪嗣沖久居安徽,五萬安武軍不過是暫時聽命曹錕,實際上是聽調不聽宣之神之外。不過這幾年倪嗣沖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說不定那天就有變故。就算曹錕看不出來,難道吳佩孚也看不出來嗎這時候能夠在外包圍安徽的江西不是和他們一條心的人,能讓他們放心嗎”

    “子高,有你的,沒想到一年多不見,你已經成長到這個地步了。說起來,當初段公說你要坐穩浙江督軍的位置至少要五年,沒想到你的眼光已經開始佈局民國了。”盧永祥的話中有感慨,也有羨慕。他家的那個小子盧小嘉就是一個鬧事的性格,別說當官了,有政治眼眶和大局觀了。

    不鬧事,他這個當爹的就已經燒高香了。隨後笑道:“看來剛纔你說的話,都是煙霧彈,我可是爲你捏了一把汗,看來是我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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