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高,是否這次的步子邁的太大了一點”

    “不在乎步子是否邁的大小,而在於是否應該這麼做,時機的把握是否恰當”

    衛挺生陪着王學謙在林蔭道上走着,冷冽的風中,送來陣陣臘梅的淡雅清香。但他卻沒有興致漫步其中,感受這自然的贈與。

    原本他還單純的以爲,這是王學謙對國黨釋放的信號,是說給宋子文聽的。可是在晚餐之後,兩人的進一步交談之中,衛挺生卻發現,事情並非他猜測的那麼簡單。

    王學謙要有大動作了

    兩年多來,王學謙給人一種平和的施政手腕,唯獨在對待福建方面採取了激進的手段。但這種手段在民國的各地督軍看來無可厚非,是正常的表現。反正是李厚基找上門來的晦氣,誰能忍

    回去之後仔細思量之後,衛挺生決定試探一下王學謙的態度是否強硬。

    這也就有了清晨他們漫步在銀行公會公園般的會所環境中的對話,迎着朝陽的霞光,王學謙閉幕深吸一口清爽的空氣:“做銀行,不能在夾縫裏生存,這是自尋死地。銀行公會要是一羣羊,那就沒有繼續存在下去的必要了。”

    狼,要做狼。

    狼羣在日常生活中,做的最多的是什麼

    殺戮,然後喫飽肚子。

    眼下的銀行業雖然一片欣欣向榮,可實際上有點遠見的銀行家都已經發現,銀行業竟然到了瓶頸了。聯合發行紙幣的效果並不如預期的那麼好,造成的原因也是多種多樣的。

    主要是使用的範圍太過單一,缺乏被普遍認可的使用環境。

    另外,銀行業投資的行業也太過單一,除了一部分的貿易公司之外,主要的工廠需要借貸的在三個地方,天津,上海和武漢。前兩者雖然工業發達,但外資銀行太多,民國至少八成的外資資本都集中在這兩個地區,民國銀行想要發展經營範圍,太過困難。

    許多銀行不得不將閒置的資金進入炒地皮的行當,繁榮了上海和天津的地產業之外,唯一得到巨大好處的竟然是各地的租界。

    這種情況如果繼續惡化下去,英國爲代表的租界當局只要用一系列的手段就能將民國銀行吞的骨頭渣子都不剩。這是掌握行政權的最大好處,同時也將是民族銀行最大的悲哀。

    基於這些原因,王學謙不得不採取非常措施,用來化解銀行業的困境。畢竟,銀行公會已經緊密的和王學謙聯繫在了一起,擁有龐大的經濟實力和基礎,眼下對於銀行公會來說可能只是瓶頸,走過去了,就是一片坦途。

    衛挺生是絕對會毫不猶豫的站在王學謙身邊的人,且不說他證券主席的身份,另外東方投資銀行的大股東也是王學謙,屬於一榮即榮的相互依存的關係:“子高,你準備怎麼做”

    “選擇一個擁有龐大現金流的產業,然後用一到兩年時間,抽調最大額度的資金,擊潰所有對手,至少控制市場上80以上的份額,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王學謙的話,猶如臘月寒冬的寒潮,刺痛着人的神經的同時,還麻木人的身體,讓人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可知道其中難處的人必然會遲疑,會反問,這將面對的困境。

    衛挺生稍加思索,問:“你準備對那個行業下手”

    按照衛挺生的想法,王學謙應該選擇鐵路,且不說別的,王學謙手中就有三條總長度在一千多公里的鐵路。滬寧鐵路,滬杭甬鐵路,還有延伸到江西境內的一部分。這三條鐵路連同了民國最爲富庶的兩個省份,還有財富高度集中的上海,擁有無與倫比的潛力。

    不管是在長江上建造鐵路渡橋,還是修建長江大橋,將南北的交通聯繫在一起,徹底大通上海到天津的交通線,完成津浦線和長江沿岸之間的溝通。

    可是王學謙用一兩年這個時間限定,徹底改變了衛挺生的想法。

    唯一需要部署的就是鐵路的建設是一個漫長的工期,並不是一兩年內就能勘探和修建完成的。

    “爲什麼不是鐵路”

    “鐵路”王學謙愣了一下,隨即笑道:“老衛,你怎麼會想到鐵路。”

    “難道從一開始,你就沒有想過要控制鐵路嗎按照你的設想,鐵路擁有龐大的投資需求,擁有長期穩定的現金流。實際上,在美國的時候,哈佛經濟學院就一直有研究美國鐵路建設的課題組,美國的鐵路在19世紀後期就開始飽和了。但是中央鐵路公司硬是靠着龐大的現金流量,將鐵路的高速建設期維持了二十多年,這種擠壓所有競爭對手的瘋狂投資手段,曾經三次讓華爾街都無力爲繼,但最後的結果是中央鐵路公司在美國沒有對手,除非自己殺死自己。”

    “在民國,我們完全可以採用更加穩妥的辦法,合理的勘探和施工建設,籌集資金購買政府和洋行手中的股份等等。別的商團想要做到這一步,並不容易,但對我們來說並不難。你忘記了,曹汝霖本來就是交通系的大佬。如果他出面,在政府手中的鐵路股份應該不難買到。再說,曹錕在北方和奉軍的交戰遲遲沒有結果,幾十萬人的大戰都打了兩次,他一定希望通過一場一邊倒的戰役徹底解決張作霖,賣出鐵路國有股份對曹錕來說並不困難。”

    “你想的都很合理。”王學謙點了點頭,認同了衛挺生的想法,隨即笑道:“但這件事還沒有定下來,你剛纔說華爾街,美國鐵路的建設對於華爾街來說意味着什麼”

    “膨脹,膨脹式的發展,簡直難以想象。”衛挺生非常向往這種驚心動魄的時刻。

    王學謙覺得還是不太放心,他確實也在猶豫,選擇一個合適的領域要比選擇一個合適時機更爲重要,一旦超出了自己的能力,那麼就存在太多的不可控制的因素:“經濟研究所那邊對於控制全國鐵路方面有什麼成果嗎”

    衛挺生一口氣能說這麼多關於鐵路方面的計劃和仿效的對象,顯然他是有所準備的。證券交易所自從滬杭甬鐵路股票上市之後,就一直在準備這方面的資料。

    不過他不是決策者,修建一條鐵路動輒上千萬的投入,並不是他能夠決策的。

    而控制民國鐵路的壟斷權,這個計劃就更大了。衛挺生臉色凝重的看了一眼王學謙,後者鼓勵地笑了笑:“五億。有這個數字,應該可以完成津浦線、盧漢鐵路、以及漢廣鐵路等多條主線鐵路的收購,完成先期的佈局。”

    “上海的證券交易所能夠完成多少股份的發行募集五億之中多少資金”

    “只能10,一下子投入市場太多的股份,就算是上海的金融業也無法支撐如此龐大的投資計劃。不過,如果選擇其他金融途徑的話,並不是毫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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