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世爭鋒 全文閱讀 >第1222章要一個託
    解決了最大的心理壓力,大生紗廠的掌舵人張謇忽然發現,自己肩上的壓力一下子沒有,感覺無比的輕鬆和自然。這是他這輩子都沒有感受過的,就像是翱翔於空中的飛鳥,俯瞰着自己人生的記憶點滴。

    就算是他眼下還無法卸掉大生紗廠董事長的職務,可身上的壓力已經沒有了,自然不存在爲紗廠的生存而擔憂。

    而王學謙從美國買來的棉花,也解決了紗廠的原料問題,甚至不僅僅是大生紗廠,連聶雲臺,民國其他的紗廠都可能獲得足夠的好處。這讓他內心對王學謙的欣賞更進了一步。參觀蕭山工業區規劃的時候,感受到了全所未有的新意,還有政府在工業化中擔任的責任和承擔的重要角色。

    一切都是那麼的新鮮,同時又感覺自己這幾十年來,宛如井底之蛙一樣,地以爲,實業是資本家的工作,和政府沒有多少關係。

    當然,張謇的實業救國之中,其實獲得政府的支持也就開始的幾年時間。兩江總督劉坤一幫了他不少忙。

    忽然想到了退休之後,是享受天倫之樂,還是找點事幹,讓張謇有點舉棋不定。

    似乎西方世界的大人物在卸任之後,會寫回憶錄打發時間,自己要不要寫

    寫中狀元的祕籍

    民國已經沒有科舉,考公費留洋的資格,他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寫做生意

    大生紗廠都快倒閉了,就不丟這個人了。

    難道要寫辦學

    張謇名下資助的學校大部分都是中等學校,大學好像一家都沒有,在上海算是有一家,不過簡陋地讓他都看不過去,更不要說名聲了。不過憑藉他在官商兩界的地位,拉到辦學資金應該不算太困難。

    大部分民國的高官,或者是商場的巨擘在回鄉之後,很多會將教育作爲晚年發光發熱的舞臺。這和東方文化之中,立德的思想是分不開的。只是影響力上稍微欠缺一點,加上參觀浙江的教育改革,張謇發現自己投身教育的意義不大。

    王學謙是天才嗎

    可能是,可能不是。

    但毋庸置疑的是,王學謙的眼界開闊的程度,已經不是他們這些老派的先驅者能夠比得上的了。尤其是在民生、教育、經濟等領域,這些和百姓的生活息息相關的領域,更是有着讓普通人難以企及的高度,這不僅僅是腦力上的優勢,而是開闊的眼界自然而然的勝人一籌。

    而浙江這兩年經濟的騰飛,也讓張謇喫驚不已。不同於他的大生紗廠那種從無到有的建設,而是從下至上的革命化的進步,讓張謇喫緊不已的同時,開始反思。

    教育恐怕還是民國未來進步最重要的動力。

    而這種念頭,在民國其他地區恐怕都沒有存在過,東方人注重教育,更在於文明和道德上的豎立,忽略了科學和技術上的探索,這導致東方式的教育更多的是說教,而並非動手和實踐。

    正當張謇和陶行知等人越來越熟悉,準備在浙江取經學習的時候,王學謙辦公室的祕書找到他,告訴他大生紗廠的資產重組方案。規定的股份張謇不在乎,張家不需要靠着紗廠當富二代,南通的張家是書香門第,子弟對於財富的需求並不像是軍閥那樣,有着無休止的貪念。而因爲大生紗廠已經瀕臨破產,且資不抵債,張謇在紗廠的股份不會太多。

    百分之十,也就是一成的股份不能算是讓人滿意,但絕不會讓張謇覺得難以接受。

    可王學謙在督軍府的會客廳裏說的第一句話,讓張謇目瞪口呆:“這次大生紗廠的重組方案交給東方投資銀行,具體方案讓東方銀行的總經理衛挺生博士解釋一下。”

    衛挺生站起來,對周圍人示意,其實也就幾個核心人物,葉景葵算是有幸跟着張謇參加。聶雲臺是來學習取經的,還有一部分浙江的政府官員。

    衛挺生屬於那種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傢伙,一開口,就把大部分人嚇傻了:“大家都認爲,破產和資不抵債的資產重組是將錢丟在水裏,眼睜睜地看着錢打水漂。其實這種觀點是錯誤的,是過於武斷的,缺乏對經濟社會了解的。現在我要說的是,如何在資產重組之中掙錢”

    “投資的最高境界並不是用自己的錢,賺客戶的錢;而是用客戶的錢,賺自己的錢。在資本市場上,就變成了用股民的錢,賺市場內的錢原始的雞生蛋,蛋生雞的那套理論已經過時了。”

    張謇很納悶,也很憋屈,如果破產都能賺錢,他的大生紗廠至於讓給王學謙嗎

    難道他不會自己掙這份錢

    可張謇絕對想不到的是,在民國,王學謙也好,衛挺生也罷,都有這份底氣說讓破產變成最賺錢的買賣。因爲他們手裏握着一個別人沒有的優勢資源華商證券交易所的幕後大老闆。

    作爲裁判,他們想要這麼做,就這麼做。只要不是太過分,就不會搞到天怒人怨的地步。

    當然,也需要被處置的資產是在上海證券交易所上市的公司。而大生紗廠恰好就是這麼一家公司,作爲兩年前的明星上市公司,現在股市的垃圾股,大生紗廠的股票在別人手裏可能是快要變成一張廢紙了,而在衛挺生的手裏,這將是一張能夠創造奇蹟的財富契約。

    不管是王學謙是否決心救大生紗廠,衛挺生的佈局已經開始,通過報紙,媒體的傳遞,甚至街頭小道消息的傳播,讓大生紗廠的股票價值越來越低,而同時他手中控制着大量的紗廠股份。總數已經超過五成,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至少是對張謇來說如此,從某種規則上來說,張謇已經失去了大生紗廠的實際管理權力。

    就算是一身輕鬆的張謇,聽着衛挺生滿是魔性蠱惑嗓音的話,也是後怕不已。

    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早就不具備控制大生紗廠的股份了。當然,一開始並不是這樣,因爲這兩年裏,尤其是去年,紗廠行業受到了最爲慘重的壓力,而且不少紗廠的借款到期,而大生紗廠不具備還款的能力,只能採取非常的手段,借款轉化成了股份。

    這個方案原本是銀行和錢莊提出來的方案,那時候的大生紗廠是民國的明星企業,在利潤上,僅次於盧漢鐵路。可盧漢鐵路是什麼規模,投資近5000萬的資源,根本就不是大生紗廠能夠相提並論的。大生紗廠在投資者的眼裏,是一隻會下金蛋的金雞,自然股份要比貸款有用的多。

    拿到了股份的錢莊和銀行並沒有因爲完成了他們的預定目標而沾沾自喜,反而是被套牢了的無奈。

    沒有了紗廠固定的高額利息,而分紅卻變得遙遙無期。規模小的錢莊自然無法承受,錢莊是需要現金流來支撐的,沒有現金流,錢莊就會因爲銀庫的不足,一旦發生擠兌的風潮,倒閉只是旦夕之間而已。連一代鉅富胡雪巖都是倒在了錢莊擠兌的風波之下,更何況揚州等地的小錢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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